她匆忙说完这番话,头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北辰贺目光清冷地瞪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只是如此?你就没有别的话说?”林傲雪咽了一口唾沫,她知道自己刚才给出的回答没有让北辰贺满意,北辰贺在逼她说出实话。她痛苦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又道:“回王爷的话,末将在邢北关时,已有心仪之人,并与之互许终身,曾许过承诺此生必不二娶,君子重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必王爷也不会重用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北辰贺并未被林傲雪话语中的诚恳态度所打动,而是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冷冷地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心仪之人,便是烟雨楼的戏子云烟?”林傲雪脑袋里轰一声响,一股狂暴的愤怒从她心底喧嚣着喷薄出来,几乎一瞬间烧光她的理智,让她想暴起一拳砸烂这个男人的脑袋!林傲雪从没有见过哪个父亲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唤作戏子,云烟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林傲雪为云烟痛心疾首的同时,也感到无法遏制的愤怒,让她放声嘶吼,替云烟向北辰贺讨个公道。但是,哪怕她已经极致愤怒,暴怒到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她还是只能死死将额头贴在地上,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以冷静无波的语调回答北辰贺:“是,末将心仪之人正是云烟姑娘。”林傲雪知道这样的回答也许会触怒北辰贺,但她不甘心什么努力都不做就屈服于北辰贺的安排,不管是为云烟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应该为她们的幸福据理力争。何况,这件事不仅仅影响了她和云烟,还要牵扯进一个无辜的北辰泠。她是女子之身的事情北辰泠知晓内情,且不说北辰泠愿不愿意嫁给她,就算北辰泠同意了北辰贺的安排,那对北辰泠而言也不公平,会毁了北辰泠的一生。她林傲雪何德何能,有一个云烟能陪她赴汤蹈火,走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道路已是难得,又如何能再拖上北辰泠?林傲雪可以服从北辰贺许多安排,可以成为他的尖刀,为他杀人放火,开疆扩土,但唯有这件事,林傲雪无论如何,不肯退让。“愚蠢!”北辰贺怒其不争,低喝一声,随后猛地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走到林傲雪跟前,让她抬起头来,指着她的鼻子喝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着一个郡主你不选你非要选一个戏子?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选择娶云烟,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也许你的前途就直接葬送在这个女人身上,你也不在乎?”林傲雪紧咬牙关,没有答话。北辰贺被林傲雪眼里的倔强气得七窍生烟,他冷冷地瞪着林傲雪,而后扯起她的衣领,对她说道:“本王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你入宫述职之后,必须给本王一个明确的答复。”林傲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北辰贺的书房走出来的,外边已是月上中天,王府里静悄悄的,她是王府的熟客,没有人来替她引路,她像是失了魂似的走在长长的回廊上,不知过了多久,正待转过廊角,忽然听闻不远处一个家丁将她唤住:“林将军请留步。”家丁的呼唤声林傲雪第一次并未听清,直到那家丁又唤了第二声,林傲雪才停下脚步,转头去看他。见其人陌生,林傲雪眉头微蹙,问道:“阁下方才是在唤我?”家丁闻言笑了,恭恭敬敬地朝林傲雪行了一礼,道:“难道王府现下还有第二个林将军?”林傲雪被家丁的风趣一逗,心神微松,没有那么疲惫了,她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又问:“不知阁下寻我是为何事?”家丁朝林傲雪点头一笑,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林傲雪朝王府一侧的小路去,并道:“郡主有请。”林傲雪闻言,嘴唇紧紧抿着,眼里神光闪烁不定,她没想到北辰泠会在这时候找她。她不知道北辰泠对北辰贺的安排是否已经明了,北辰泠对此又有什么想法,林傲雪垂眸一想,北辰贺提议之事,也涉及了北辰泠,此事最终还是要经由北辰泠开口的,若北辰泠不同意,这门婚事也没有办法进行。林傲雪心里有了主意,她说不过北辰贺,但可以先去探探北辰泠的口风。云烟也曾与她说过,若遇难事,可以向北辰泠寻求帮助,而且北辰泠在这十余年的时间里,暗中为她做了不少事情,旧部的势力也是她在帮忙打点,同时为他们打着掩护。如果她能与北辰泠达成共识,让北辰泠去劝说北辰贺,这件事就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