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雪心中感慨,裴青将这玉牌交给她,让她能调用这些兵马,又是一个无法轻易偿还的恩情。裴青之大义林傲雪谨记于心,裴青继承了他父辈的宽宏和忠诚,对百姓宽宏,对百姓忠诚,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不是谁坐王位,谁领兵马,而是北辰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他愿意支持林傲雪,以前或许是看在宁义云的面子上,愿意给林傲雪一个机会,但在林傲雪坐上将位之后的数月时间里,他亲眼目睹了林傲雪为邢北关百姓付出的努力,若没有那些利民之策,恐怕今日,林傲雪也不会来到这里。林傲雪心里自然通透明晰,所以她暗下决心一定不负裴青所托。暗卫朝两侧退去之后,薛贯又领着林傲雪继续朝前,从假山后边绕过去,入眼是一座大气素丽的庄园,园子里弥散着一股浓浓的酒香。他们沿着水面上一道窄桥走出去,一边走,薛贯一边像林傲雪解释:“将军,此地是邢北关南侧郊外的酒庄,福云庄里的酒都是从这里送出去的,这个地方也是裴将军及镇国公旧部的据点,从将军拿到青玉令的时候起,将军您便是这庄子的主人了。”林傲雪眼里有晦暗的精芒闪动,她凝眉看向远处玉立的楼阁,沉声问道:“庄子里都有些什么人,兵力几何?”薛贯知无不言:“回将军的话,酒庄内有私兵一万,皆是镇国公手下的亲兵,庄子的管家叫薛仁义,是属下的叔叔,也是镇国公的旧部,庄内的人都管他叫三叔,将军旦有所需,皆可向三叔言明。”他说着,浮桥已至尽头,一名中年男人立在岸边,朝着林傲雪所在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他头发花白,但精神却很好,那一双眼睛与薛贯很是相像,两人确是血亲无疑。“林将军。”薛仁义显然认识林傲雪,待林傲雪走近,他神态恭敬地唤道。林傲雪快行了两步,双手托住薛仁义的胳膊,将其扶起:“薛前辈不必多礼。”林傲雪不知道裴青是否将自己的身份向旧部们透露,但她唤薛仁义一声前辈,是理所应当。薛仁义遂抬起身看向林傲雪,刚才林傲雪从桥上走来的时候,他便在暗中观察林傲雪。他一直都很好奇,那常被裴青挂在嘴边的林将军是怎样的人,他只从裴青口中得知林傲雪是信得过的新将,更具体的,裴青没有明说,薛仁义也未追问,但这几个月来,他也得知了林傲雪为邢北关百姓谋福所颁布的各种军令,内心着实钦佩。眼下一看,林傲雪果然风采斐然,看似身材瘦小,但却自有一股从军之人历经生死劫杀的铁血气概,而且她年纪轻轻,坐上将位之后也未显出浮躁轻狂,自身透着一股沉着冷静的大将之风,让薛仁义心中不住点头。当林傲雪从桥上下来,主动上前将他扶起,他在抬头的瞬间,与林傲雪对视,后者那一双深邃如汪洋般的眼眸中蕴藏的神采让薛仁义心头一震,他隐约从林傲雪身上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这感觉一闪即逝,他欲再细细分辨之时,又消失了。薛仁义放下心头疑惑,朝林傲雪点头一笑,随后未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林将军,薛某已在此等候多时,裴将军失踪一事薛某已经接到线报,现下派了人马前去追踪,裴将军只要不被人当场击杀,他所行之处都会留下暗记,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传回来了。”林傲雪听闻薛仁义此言,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叹了一声:“裴将军已经做了如此完备的安排,却不知还有什么事情是晚辈能帮得上忙的?”林傲雪神态谦逊,并未因为自己是邢北关中三军之将就显出半点高傲的样子,薛仁义欣赏她的心性,此时她一问,他便回答:“审讯郑柏、卫亦二人的事情一直是由薛某负责,旦有消息,皆由薛某将其向裴将军转达,而今裴将军无暇自顾,已将庄内大权移交林将军之手,那有关审讯的进度和结果,薛某便直接向林将军禀报了。”林傲雪得闻此言,心里十分感慨,她父亲的旧部这些年隐在暗处,一边躲避皇帝和宗亲王的搜捕,避免暴露身份,一边又在暗中发展壮大,早已形成了他们自己的一套运作方式。即便是裴青这么重要的人物,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也不会影响他背后的势力,该如何进行下去的,还是按照原本的节奏持续进行,并不因其中一个人的消失而对整个局面造成严重打击。想必今日就算不是林傲雪前来接手这些要务,薛仁义也能在第一时间统领大局,继续将整个酒庄运作下去,一边有条不紊地继续接收来自北境各处的情报,一边设法营救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