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她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沉重,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北辰贺难以对付,他比皇帝,比北辰隆,要危险得多。但她既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就没有道理回头。玄鹤说完,林傲雪脸上神情肃然,像是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起身在旁单膝跪地,向玄鹤恳求道:“师兄,此战,请上报王爷,务必允我做先锋!林傲雪愿为王爷入草原开路!”她想领兵,就必须拿到兵权,眼下邢北关形势纷乱,北辰贺此番借蛮族之兵给邢北关带来打击,北辰隆遭受重创,恰好有良机,只要玄鹤愿意助她,把握好挥师进入草原的时机,她就能更早去寻云烟。但林傲雪同样也明白,北辰贺想在北辰隆和皇帝鹬蚌相争之时渔翁得利,自然不可能只接手一个北辰天下的烂摊子,也不可能先替蛮人解决了内患,给自己埋下祸端,所以,北辰贺一定会先处理朝中乱象,至少,要在朝中当政,肃清所有反对他的声音。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兵权,一个忠心于他,可以替他收复乱局,镇压北辰各地起义之兵的尖刀。林傲雪不去争,那自会有旁的人愿意去顶替这个位置,那她对北辰贺而言就失去了价值,所以,她想往上爬,想在这乱局之中站稳脚跟,就必须展露自己的才能,哪怕违心,哪怕出卖良知,也在所不惜。林傲雪主动请命,便是发愿效忠,玄鹤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林傲雪领兵的才能他自然无需怀疑,林傲雪来邢北关两年,所经历的大小无数次战役他都看在眼里,整个邢北关百年之内,无人能出其右。而林傲雪在邢北关内的表现,他也一直暗中上报被北辰贺,故而北辰贺虽然远在京城,但实则对邢北关内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玄鹤起身,朝林傲雪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只要你对王爷无二心,王爷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末了,他又走回案几后边,拍手叫了侍女上来,更换新的茶水,林傲雪适时告退,从烟雨楼中出来。外边夜色极深,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星光,也见不到月亮。林傲雪抿紧了唇,心中思绪动荡,片刻后又咬住牙关,面上未将情绪显露分毫。她身形一动,身影没入街头巷口,以极快的速度隐在暗处,在邢北市集绕行一圈,回到医馆后边,翻墙入内,借着院子里植被的遮挡,飞快来到正堂。那黑衣人还藏在屋子里并未离开,他也料到了林傲雪也许还会回来。他的伤势很重,柘姬手下的暗卫与他交手之时在他小腹处捅了一刀,虽然依照往日出生入死的经验,他自己处理伤口之后勉强能保住性命,但他此时也十分虚弱,若有旁的人来此趁人之危,他可能就撑不住了。林傲雪来的时候他正靠着墙坐着,脑袋微微垂落,呼吸微弱,脸色也很难看,像是随时都可能死去似的。林傲雪推开屋门走进来,他费力地抬了抬头,依稀辨识出来人身份,便也没有设法逃开。“你把外衣除了,把药换上。”林傲雪走过来,从袖口取出药包,递给他。黑灯瞎火,看不清伤口具体情况,包扎起来十分困难,但他们也不能点灯,此地若明了灯火,很快就会被人发觉。林傲雪自是帮不上忙,将药交给黑衣人后,就在一旁候着,寂静之中,唯有那布匹撕裂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着。“你叫什么名字?”林傲雪忽然问道。暗中包扎伤口的黑衣人手上动作不停,哑着声音回答:“你可以叫我影肆。”“影肆?那是不是还有影壹、影贰、影叁?”林傲雪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有趣,便追问道。影肆感觉林傲雪问得有点多,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反问:“云姑娘怎么样了?”林傲雪没介意影肆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原本也不是真的想追根究底,只是想了解一下云烟,却不知如何开口,故而随意寻了一个话题罢了,此番影肆问起,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去草原了,柘姬带走了她,我领兵追过去,险些与蛮兵打起来,但她却劝我回来,我没能救回她。”影肆沉默了片刻,黑暗中响起一声冷哼,随后又传来影肆愤懑又冷漠的声音:“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林傲雪抿着唇许久不言,云烟劝她回来的时候已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她当然知晓云烟的苦心,也正因为此,她的心才痛得无以复加,她才愧疚得难以言语,同样,那喧嚣肆虐的思念才疯狂地折磨着她,让她不顾一切,想去将云烟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