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大人昨日才刚出关,请贝族长随小人来。”贝帆跟在奴仆身后走进王宫,目不斜视地拐进一座宽阔的宫殿,一眼便见到了背负双手,身姿窈窕,认真研究地形图的王女柘姬。那墙上挂的地图涵盖了整个草原所有部落,也包括与北境接壤的部分土地,一眼望去极为壮阔。“小人贝帆,见过王女殿下。”柘姬听闻动静,从容地转过身来,她的容貌不若北辰女子秀美,是更粗犷大气,英气勃勃的样子,纵然比不得北辰泠与云烟容姿秀丽,却也不失为一代巾帼王女,有大家之气,风度非凡。见贝帆躬身,柘姬微笑着抬了抬臂,道了一声:“贝叔无需多礼。”她命人给贝帆看座,而后才道:“我近来忙于研修武艺,倒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贝叔了,先前着人匆匆请贝叔跑了一趟柯湛,一路辛苦。”贝帆摇了摇头,并不居功:“哪里哪里,游商乃小人分内之事,倒是殿下,因旁人惹祸,还需殿下操心善后,真是岂有此理。”言及此处,他忽而一叹,面露无奈,说道:“殿下,小人有一言,虽明知不当讲,却郁结于胸,不吐不快!”柘姬闻言一笑,形容爽朗:“贝叔何时也这般思绪繁复,此处并无外人,贝叔大可直言。”贝帆面露苦笑,哪里是他思绪繁复,在这王宫之中,总是要比外边更加勾心斗角,他也不愿意这般生分,奈何尊卑始终有别,他以寻常博卡族人的身份在背后言说王子不是,终究有失妥当。也就是柘姬不与他计较,若换了个有心之人,恐怕他走出王宫,转头就被出卖了。他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一抹焦虑之色,开口:“小人从柯湛回来的路上,于戎维地界的莫若河边捡了一个北辰国的伤兵,此人想是从河流上游顺水下来的,小人不知如何处置,也不愿置之不理,就将其带着回了博卡,想说让王女大人决定此人去处。”“方才小人来时,与大王子殿下偶遇,他竟直接将小人带来的人扣押下去,不由分说,要将其扔进角斗场里,那角斗场是什么地方啊,这人伤还没好,进去了可不就只有死路一条,甚至没有着人通传王女殿下。”贝帆刚开口时,柘姬还神色平常,但到后边,听到修睦所为,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里露出一抹深思之色。“大王子殿下近来似乎越发不将王女殿下放在眼中,前日里才刚谏言出兵北辰,却狼狈败退,咱们部落的富庶想来叫好些人都有些飘飘然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贝帆眼里露出一丝沉痛,博卡部落已经渐渐变了样子,与他小时候生长的环境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原本这些令人欣喜快慰的发展带给博卡众人的都是积极向上的力量,它促进博卡王族统一了整个草原,让草原上的牧民得到庇护,过得更加快乐幸福。但不知什么时候,这种幸福开始变质。王室不再满足于固有的土地,甚至将目光投向了本不属于他们的北境。柘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退出战场,一心研修武功兵法,蛮王的几个儿子对于战争抱有极大的热情,开始明争暗斗。原本因为柘姬只是王女,没有王位的继承权,他们还消停一些,不曾将目光放在柘姬身上,也不将她视为威胁。然则这两年,蛮王透露出了一丝想更改旧法的意图,便让他那些儿子们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即警惕起来。言语之间针锋相对也就罢了,更是会故意搞些烂摊子推到柘姬身上,蛮王一老,显出些许病态,没有心力再管,他们便越来越肆无忌惮。柘姬对这些现象心如明镜,她唇角始终带着一丝笑,眼里的光彩并未因为贝帆的一番话而有些许改变,但她也知道,贝帆是在替她鸣不平,若按照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她迟早会被那几个哥哥架空权力,悄无声息地暗害了。但她却不是不争,只是不愿现在去争,便宽慰贝帆道:“贝叔无须忧虑,这些我都明白,但贝叔也知道,父王老了,我与他们斗,只会叫父王寒心,至少父王晚年,我希望他能过得平静一些,那些不识好歹的人,若真敢动手,我也不会怕他们,他们欠下的债,待父亲归天之后,我自会与他们清算。”贝帆听柘姬如此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担心柘姬会被那几个利欲熏心的王子合起伙来陷害,眼下事态尚还能在管控之内,又岂止知他们会不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柘姬总要小心一些才好,便道“殿下自己有心保护自己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