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看到的一切只是幻影,在一瞬后烟消雨散。追上来的任宇辰和任爸爸,看到安然无恙的云文思之后,终于松口气。刚刚河里涨水,他们想等雨势小了在过去,但是云文思一秒钟都等不了,直接从车子里跑下去,穿过快被河淹没的桥梁。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少,导致他们追上去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起来的时候,云文思已经跑远了。瞧着眼前三个不速之客,联想昨天得知的事情,云苒心里已经有了底。云文思浑身颤抖,直勾勾盯着和她年轻时候相似的脸,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用疼痛冷静下去。她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她经历过太多的失望,已经怕了。特别是诸多的线索,都在表明一件事:她的女儿可能已经死了。所以对她而言,每一次出现的希望,都有可能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云苒,白云的云,荏苒的苒。”传来的声音清脆有力,穿透磅礴的大雨,准确无误地抵达云文思的耳中。一样的……名字和她的宝贝一样……其实从看到她这张脸的瞬间,云文思就可以笃定这一定是她的女儿!云文思没有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嚎啕大哭,诉说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经历的绝望,而是努力咬着口腔内壁,让自己冷静。因为她不想吓到眼前这个人。云文思尽力露出慈爱的笑容,介绍自己。“宝宝,我叫云文思,是你的妈妈。”这句话,近乎用完了云文思所有的力气。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说完之后,她伴随着一阵阵的耳鸣,眼前一黑。认亲雨还在下。厅堂里的任哲元,眼神一直落在主座上的云苒身上。真的太像了。和年轻时候的云文思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异大概就是他妻子年轻的时候,明艳动人充满了朝气,而这个疑似他女儿的人,则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一言一行透露着沉着冷静。她以前一定受了很多苦。任哲元的目光逐渐变得愧疚又心疼。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云苒淡定地饮了一口茶。很久以前,她并不喜欢喝茶,总觉得左右不过一个苦味,没什么好喝的,她也没那种闲情逸致去泡茶品茶。直到她守住本心,逐渐放下心中的戾气,才终于静下心去,品出里面各种滋味。所以每当云苒心情浮躁的时候,她都会给自己泡一杯茶,在清甜的茶香里,感受舌尖苦涩淡去后的丝丝甘甜。呷了一口茶,云苒心头那股说不上的浮躁,总算淡了不少。厅堂外,天灵宗食堂的员工们聚在一起嘀咕。黄朗问温家良:“你以前见过老板的父母吗?”温家良是最早跟着云苒的,知道的情况肯定比他们多。“没见过。”温家良摇头。他隐隐想起,之前师父还在摆移动摊的时候,冒出过一个女人非说师父是她女儿。奇怪了,他之前没有一点印象,最近才恍惚记起有这么一件事。里面,任哲元终于打破沉默:“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眼前人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这大概就是血缘中那点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亲近感在作祟吧。“凑合。”倘若认亲的事情,是发生在云苒真正20岁的时候,她大概会克制不住心里的委屈,抱着亲生父母哭诉她过得如何不容易,为什么当初要抛下自己。可惜,她再也不是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宋多雨”。对她而言,这个世界的事情太过遥远,遥远到已经是相隔好几百年的事情了,所以不可能会有太大的情绪反应。“那你外公——”任哲元欲言又止。对于这个老丈人,他心里肯定是埋怨的。当年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云苒就不会走丢,他们也不会找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到一个“疑似死亡”的噩耗。云苒缄默,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外公,他们迟早会问起这个房子怎么来的,她又要怎么解释?云苒感觉头疼。虽然一方面感激系统用这种方式,让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不至于活得不明不白,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苦恼,要怎么解释这些压根不能说的原因。任哲元误以为她不愿意说,很体贴的不再追问。一时间让她接受混冒出的父母,确实很难,更别提敞开心扉,也只能慢慢来了。两个人继续这么尴尬的坐着,云苒只好主动找话题:“我小时候生了一场病,对五岁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了,能告诉我,我是怎么走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