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净刚才和圆净相认都不觉得委屈,也没有落泪,这会儿却通红着眼眶,紧紧咬着牙关死瞪着圆净,死死睁大眼睛,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似乎这个时候落泪会让他看轻自己。圆净手臂微动,没让孟麒麟再扶着自己。他走到宝净面前,正欲开口,宝净却忽然动了,一把将攥在手里多时的蛊王塞进他嘴里,圆净惊瞪双眼,俯身就吐,可是蛊虫早就刺穿他的皮肤进入血肉之中了。苗女擅长用蛊,这不仅是一句传闻。圆净大师眨眼间就在自己身上挠出好几道抓痕,道道带着血印,很快,不仅是手臂,就连脸上、身上也在用手不停抓挠,仿佛全身都有虱子在爬似的。这阵蚀骨之痒来得令人措手不及,也是这一刻,井玫瑰才发现,原来宝净是真的对圆净起了杀心。宝净看见井玫瑰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即转开视线,不敢与她对视。然后对圆净大师道:“宝勇,你难不难受?这蛊王可是我阿妈临死之前留给我的,我想她肯定是害怕她死了之后我会被人欺负,所以留下这只蛊王来保护我,你还是第一个有幸尝到它滋味的人。”最后一句颇为感慨,说完还笑了笑,笑容里依然带着她惯有的天真无邪。井玫瑰知道这都是假象,宝净虽然是一个纯粹的人,但是越纯粹的人也越可怕,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即便是刚才对生父下狠手,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圆净大师此时无暇分心,根本回答不了她的话。宝净看着他又在自己脸上留下一条血痕,忽然道:“宝勇,我不想杀你了,你自己去见我阿妈吧。”井玫瑰微惊,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宝净。”她这是要求圆净大师自尽?宝净仍然不敢去看井玫瑰,只紧盯着圆净大师:“要是你想痒死自己也可以。”圆净大师的脸上都是血痕了,井玫瑰意识到不能再任由事态继续发展,心中一动,想暗中制住宝净,手指微蜷,忽然听见一声惊怒交加的斥责。“你这小妖女!对圆净大师做了什么?!”古三镜忽然在盘龙寺现身,井玫瑰停下动作,不由看向孟麒麟,对方轻轻颔首,她便了然,之前就略有耳闻,特殊事件管理部跟道教协会有密切合作,现在来的负责人是古三镜倒也不奇怪。古三镜的拂尘扑面扫来,气势凛冽,威压十足,宝净大惊,急忙躲开。“你是谁?”宝净不客气地大声质问。古三镜一只手搀起圆净,冲她疾言厉色:“你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年纪轻轻为什么下手这样歹毒?你家大人没有教过你在社会上怎么为人处世吗?”宝净闻言,冷笑着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圆净:“怪不得你和宝勇是朋友,原来你们都喜欢骂人家没有教养。”井玫瑰心中一凛,刚才圆净大师骂完她之后,就被下了蛊,要是古道长也被……她上前对宝净道:“宝净,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看,圆净大师也已经受到了惩罚——”在场几人顺着她的话看向圆净,果然见他双腿无力地倚着古三镜,刚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将自己挠得满身血迹,奄奄一息了。古三镜伸手不知在他身上哪个穴位按了两下,圆净大师就停住了抓痒的动作,古三镜皱眉看向宝净:“你刚才叫他宝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宝净立即反驳:“我们没有关系!”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说辞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于是改口:“我们是仇人关系。”古三镜才不信她的鬼话,盯着她的脸一阵猛看,直把宝净看到双眼冒火,才慢悠悠说了句:“原来是老和尚的小闺女啊。”他神色一松,将圆净大师轻放到地上坐下。“大师,瞧瞧,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说你尘缘未了,让你还俗来我们观里当道士算了,我们门派不用出家,你不肯答应,现在你这小闺女可是找上门来了,这下你不还俗都不行了。”圆净大师满心涩然,那时他以为自己已经遁入空门,不存在尘缘未尽一说,谁知这因果并不是自己单方面说切断就能切断得了的。他苦涩一笑:“是贫僧想当然了。”古三镜看了看他血迹斑斑的僧袍:“你身上的蛊是她下的?”其实事情很明显,但是他本着不错怪人的心,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圆净大师道:“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宝江还小,道长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古三镜张张嘴:“你这……”圆净大师要他别追究,可他肩负着自己的责任,想到这里,便道:“她要是只对你一个人动手就算了,你这当父亲的不想追究,那我这外人也无话可说,但我收到消息,她可是对普通人也下手了,还不止一个,就算我给你这个面子,回头撞到特管部手里,更加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