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陈亦行眸色微动,他走至窗边,将窗子打开,果然是熟悉的飞鸽他将纸条展开,脸色沉了下去。“殿下,我有些要紧事要处理,今日便先告辞了。”李毅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色。在他印象中,掌印一直是淡然、任何事尽在掌握的姿态。他点点头,送他出门。东厂。“查清楚了?”顾之渊的脸色也暗得发沉,他咬咬牙,颤声回答:“是的,那婆子也找到了”话音未落,他便见他一向冷静地大哥快步往东厂暗牢走去!他心中烦闷。如今该如何是好?陈亦行回到含光殿时,已是深夜。他感觉到自己全身透着寒意,从里至外。他脱了外袍,顿住朝寝殿走的脚步,转身朝盥室走去待将身体浸热后,换上寝衣,他才放心地走向寝殿。他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冻到她。轻轻掀开床幔,他轻身躺倒床榻上。可睡在里侧的人仿佛有感应般,直直往他怀里钻,嘴里还嘟囔着:“终于回来了”他搂紧她,让她枕在他的手臂上,柔声问:“吵醒你了?”怀里的人眼皮都睁不开,只低语:“你没回来我睡得不安稳”待她说完,陈亦行借着床幔缝隙透进来的丁点月色,看见她勾起唇角,身子紧紧贴着他,呼吸渐匀,沉沉睡熟。他的双眸变得猩红,侧身将她搂得更紧——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是他仇人的女儿。可那又怎么样?即便她是阎罗王的女儿,他都不会放手!得知一一,我也会害怕的。望着怀里的人恬静的睡颜,陈亦行心中没由来的慌乱。正启年腊月初二亥时,这是缘竹师父捡到她的时间。这个时间,只比太子出生的时间早了一日加上东厂暗牢里的那个婆子所说,这件事便逐渐清晰起来。十八年前,皇后得孕,极重权的她,早早便有了打算。若这一胎是皇子的话,便是皆大欢喜;若是公主,那便换一个总之,她这一胎必须是皇子。生产过后,依照计划,她让人将公主交给宫外的婆子,再从婆子手中将刚出生没多久的男婴抱入宫中。那婆子是个人牙子,只要雇主出得起银子,什么样的“货”她手里都有。据她的招认,那男婴颈项后头有一处明显的胎记,正好与太子的胎记一模一样。而当时那名宫人交给她的女婴,她并不知道是谁。只是那名宫人说,在宫外将她处理干净了便罢了。这婆子做人牙子多年,买卖婴孩的事做了不少,可这杀人的事,可是从未有过的,况且这还是个女婴,一看便是刚出生的孩子她抱着婴孩走了好久,白雪皑皑,女婴身上裹的衣料单薄,可这孩子乖巧,竟愣是没哭一声。说来奇怪,一个买卖人丁的人牙子,竟然生出了不忍之心。她抱着孩子迷茫地走了很久,不知不觉走到了普乐庵外。她一咬牙,将女婴放在了庵门外她想,是生是死,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可当她回到家,看见丈夫和儿子已经惨死,两个黑衣人蒙着脸、眼露凶光,她才知道宫里的贵人要杀人灭口,自己已是大祸临头!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拼了命地往外逃,被后头的黑衣人砍了好几刀也不知疼痛,终于逃到河边,她转头看见黑衣人举着刀向她砍来,她一咬牙,便纵身跃入河中。冬日的河水冰寒刺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渐渐在水中失去意识可她却被好心的渔民所救,这些年来她便跟着那渔民,隐姓埋名,也不再做那人牙子的勾当了直到近日被东厂的人找到。陈亦行揪着心,人生中第一次生出不知如何是好的慌乱。想到近日锦衣卫的探访,料想皇后对梵一的身世也起了疑心,如今多半也已经知晓。可她那样一个疯子,连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都能叫人带出宫处理掉,她这样的人,早已没了人性。如今不过是想利用她来谋取自已想要的东西罢了。只是他该怎么同她说呢?他和皇后势成水火,她若得知自己的身世,又该如何自处?终是一夜未眠。“没睡好?”梵一瞧着给自已穿衣的人,眼眸中布满了红血丝,抬手轻触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陈亦行笑笑,握住她的手,牵着她朝寝殿外走,“没事,用早膳去。”早膳过后,梵一更加确定了,陈亦行有心事。她瞧得出来,他有好几次想开口同她说什么,最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