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瑞而言,这会是极具诱惑力的肥肉。一方面能解决财政赤字,在处处针对他的皇上面前挽回一点信任;另一方面这是彻底击垮万清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兰沁禾出事,万清是要连坐的。乱世出英雄,万清这个时候倒了,他出面维持大局,就能将整个西朝的人心、人力收在手里。简而言之,如果兰沁禾真的私挪了公款,王瑞十有八九会告到圣上面前。等圣上下旨搜查,发现银子被藏在了苏州南宫家,王瑞就能得一个私吞公款、诬陷忠良的罪名。这个罪名不比之前子虚乌有的金蟒衔玉罪,是真的能扳倒王瑞的实罪。王瑞的家底本就丰厚,他自己又贪墨横行数十年,等他的家被抄归国库,前方打仗还是各种开支就都能流动起来。慕良思量了一下,他明白兰沁禾的顾虑,“殷姮的提议不失为良策。只是现在内忧外患,不说不该兴大狱,就说半个西朝都是王党的官员,还得靠着王瑞撑着。”兰沁禾撑着额头,“我所为难的,就是这一点。但是母亲到现在也没有给我来信,我猜测她是默认了殷姐姐的方案。”万清更急着筹钱办事,同时也许也嗅到了王瑞和殷姮之间的端倪,想从王瑞手中保下殷姮。“更何况……”她又是一声长叹,“年初鸡瘟横行,若是没有殷姐姐的方子,江苏不知会损失多少财命,就连我也是她赶过来救活的。她千里迢迢风雨兼程地赶来救我,这是救命之恩啊。”兰沁禾从慕良手里把那封信拿过来,看到最后一句——「王瑞近来对我多生嫌隙,妹再有踌躇,来日恐于坟茔相见。」“殷姐姐说出这样的话,叫我怎么好拒绝。”她在对自己求救啊。慕良听到这里,便明白兰沁禾的意思了。她面上为难,可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了殷姮。殷姮这份信写得很妙,前半部分大公无私,斥责王瑞贪墨横行,哭诉国库艰难,万事难行;后半部分以情动人,每一句话都像是软刀子似的插在娘娘心上。二十多年的患难之交,娘娘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据东厂的密报,三月初五皇城外起反民,大呼“天降祥瑞”这件事,殷姮在二月底就得知了消息,但她没有及时地告诉王瑞,反而压了下去,导致王瑞被革职。这件事被王瑞知道了,他当初怎么捧殷姮的,现在就能怎么把她踩下去。按照他容不得沙子的性格,等国难结束,他会把殷姮收拾得死无葬身之地。殷姮可能也感觉到了,所以开始独立门户,例如请求皇上派兰沁禾出任巡抚时,她的话说得极为富有技巧,立即在皇上面前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国士”的评价。“娘娘,当务之急还是前方的战事,莫说什么王党,就算是万岁爷和太后也得为战事退步。”慕良明白了兰沁禾偏袒殷姮,便顺着她说话,“至于官场稳定……王党大多官员和王瑞并无交际,只是被迫走他的门路。娘娘,先治外患,而后定内啊。”兰沁禾深深地望向他,“你真这么觉得?”“粗见浅识。”慕良低头。兰沁禾软了筋骨,靠在了椅背上,放空眼神望着天壁,思忖良久。半晌,她叹息着呢喃,“良言啊……”慕良一愣,接着耳尖泛红,“娘娘面前,班门弄斧而已。”他细细嚼着那两个字,未曾想到自己一个太监能在娘娘心中获得如此高的评价,顿时离别的愁绪都淡了许多,徒留下被娘娘依赖的欢喜甜蜜。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为啥兰沁禾不适合做皇帝。兰沁酥和慕良走了,纳兰珏驻扎常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是基本不怎么见面,兰沁禾又是一个人了。她最后还是答应了殷姮的请求,于公于私,她都选择了答应。事情办得非常利索,兰沁禾这边找人威逼利诱了看库银的小吏,并让他偷出银子后远走外省。为了混淆视听,兰沁禾尽己所能凑了三万两白银,又问九王爷在江苏的管家主事借到了七万两,统共十万两的雪花银,送进了布政使衙门,作为“罪证”。慕良留了几个锦衣卫帮忙把银子藏在了苏州南宫家,人不知鬼不觉的无人发现。王瑞可以去查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是那么大个王家,十数位亲家,他没法一一去查。接着他又让镇抚司透露消息给楼月吟,说应天府给皇上修园的银子被兰沁禾挪用了,她还把看库银的小吏杀了灭口。镇抚司的锦衣卫给楼月吟看了证据——他们查出了江苏布政使衙门的库里多出了十万两银子,一定就是兰沁禾偷拿的一部分赃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