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果真如慕良当初所言,只是回家休息了几个月,很快又官复原职,成为了首辅。万清退了下来,当了两个多月的首揆最终还是回到了次辅的位置上,而殷姮自然也顺次退了下来,被剥了阁老的尊称。慕良这一走走得漂亮,他不仅在兰沁禾面前打起了同情牌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也让皇帝知道他有多么重要。万清总是和女儿诉苦,说皇帝多心敏感,不愿意相信他们这些外臣。这其中是有慕良的手笔的。他从一开始就离间了皇帝和廷臣。不想上朝?他安慰皇帝,“隶祖爷十年都不上朝,依旧国泰民安。万岁爷年少,若是每日上朝,那些大臣们还会怨恨您管得多,碍着了他们办事。奴才以为不如不去,以静制动,反能使他们摸不清您的脾性,只好兢兢业业不敢出一丝差错。”被太后训斥不该和兰沁酥厮混?他安慰皇帝,“万岁爷您想想,您高坐深宫,下面的人又有几个是愿意同您说真话的?但是兰大人不同,这些年月里,她纵使有些做的不妥的地方,可她每回进宫都将下面的实情告诉了您。说句僭越的话,若不是太后娘娘阻拦,您真应该将这样的忠臣放入内阁,这样往后六部九卿两京十一三省,您只需询问兰大人一人便可知天下。”皇帝愈发厌恶外臣,愈发不愿意上朝,从原本的一年三次到现在可能一年都不上朝一次。总归外面的大臣说的都是虚话,哄骗他而已,何必废这些心思。年轻的帝王嫉恶如仇,极其厌烦虚与委蛇。慕良潜移默化之中,将皇帝和百官分离,中间只建起了一根独木桥——那就是他。此时没了慕良的皇帝倍感烦闷,这一次慕良回京师之后,必将更得圣宠。他是蛰伏在皇帝身边的毒蛇,伪装成了良犬的姿态,直到先皇去世,他陪伴着的小太子入主中宫,才稍稍露出了毒牙。太后或许是明白的,可她还需要慕良这块铁板为她的小孙子遮风挡雨。治理国家是文臣武将的事情,作为皇族最大的作用则是协调那些臣将。慕良不会把西朝拖垮,起码他还活着的时候不敢把西朝拖垮。一旦生出了祸乱,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就是皇帝身边谄媚弄权的奸宦。这一点太后明白慕良是清楚的,这个国家里,最期望安泰的就是慕良本人。她留着慕良,利大于弊远甚。看似风光无比的九千岁,可所有的荣宠全都是慕良自己处心积虑争过来的,他当初刚进太子府时,哪里有这样的光景,每日低头哈腰跪在地上给太子当马骑。那对拿着马鞭的太子而言是游戏,不过是个普通的太监而已,就是打死了也没有关系。每回太子犯了错,那些事情全由慕良来背,他替太子挨打,打到以为自己要死了过去,最终也就得太子的一句叹息,“唉,这次连累了你,等你好了本宫带你出府玩。”尽管往事不堪,可慕良并不怨恨太子。因为比起其他主子,太子实在是个仁厚的好人,至少他没有故意为难过慕良。太子府的差事没什么好挑剔的,毕竟全天下的主子都是这般的,从不会把奴才当人看,只有娘娘……慕良跌坐在椅子上,他仰着头,闭着眼睛接受女子的亲吻。“唔……”啧啧的水声中,他快要溺死在了娘娘的恩赐中,脑子里一片绚烂,心脏快活得打鼓一般。再多给奴才一些……娘娘,求您多怜惜奴才一会儿……他柔顺至极,展现着一个忠心的奴才该有的样貌。反观上方的兰沁禾,她满脸歉疚,抚着慕良的后脑,努力使他不至于难受。一察觉慕良有些气短之后,她立刻退开给他喘息的时间。唇舌分开的一霎,慕良几乎忘了身份,拉着兰沁禾的衣袖想要追上去继续。但他很快清明过来,克制住了自己。他是个百依百顺的奴才,是绝不会僭越、冲撞主子的。“天晚了,你该去休息。”兰沁禾轻轻地抚摸他的脊背,给气喘吁吁的慕良顺气。慕良红着脸支吾了一声,留恋道,“明日娘娘就要回常州了……”他则必须留在南京。“省里时常议会,过不了两日我会再来的。”兰沁禾被他眼中的依依不舍看得心软,好声安慰道,“你在这里好好的,办完差事就回京师吧。纵使酥酥那边……也不能这样委屈你。”她实在不忍心再让慕良为她委曲求全了,这些原本是跟他毫无关系的事情,若是没有自己,他哪里需要这样反复折腾。慕良沉默着起身,弯了弯腰,“那臣就先回去了。”他知道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