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悠还低头看着自己陌生的魂魄,看着竟有些痴傻。直到盘慕催促,她才喃喃问:“你能不能……让我想起以前那些事,就是锋哥说的那些。”盘慕顿了顿:“我也没这本事,除非去阴界,可以在秦广王玄冥宫得知生前事。”她看了眼本是同年出生、魂魄却一长一少的苦情人,少见地犹豫片刻:“如果你们愿意,我倒可以在鬼帝面前求个情,为你二人先绑姻缘,投胎以后来世再续。”全悠——或者说华浮莜问:“当真?”盘慕点头:“我在阴间还算有人脉——鬼脉。”无论是对话还是场景都太具有冲击力,梁赋试图拼凑自己三观,却怎么都没法找到一个科学的解释,只能假装自己聋了。华浮莜闭了闭眼,跪在地上抱住江锋的头,艰难开口。她说她的父亲全霜是一条人鱼,以为自己真的是他的孩子,并未对自己是人鱼一事奇怪。华辛眠和全霜平时不对她讲什么特别的事,只要求她每周在某些固定时刻去海洋公园里待上一段时间。她也问过为什么,全霜解释说他们是人鱼,让她待在水里是为了她好。“我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但我每次进到那里,都会感觉到和水……甚至是这片土地产生联系,好像有什么在呼唤我。”盘慕一张符纸将江锋收进去,又把华浮莜魂魄打回人鱼身体,沉声道:“带我去,现在。”迟诨立刻就不好了:“要带她离开这儿啊——要不我先跟老叶说一声?”“出了事算我的。”盘慕瞥她一眼,“你也跟上。”迟诨:“……好吧。”两个都承夷靖局最难搞的人撞到一起,要命。梁赋道:“我也去,我给你们开车。”“不可以传过去吗?”巴麻小心翼翼地问。盘慕:“不能。”传送阵要讲究有接阵点,以她的本事只能从随便哪个地方回都承夷靖局,却还不能想传哪儿就传哪儿。凌晨两点半,马路上基本没车,梁赋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落玉海洋公园。刹车动静有些大,保安室里走出一个人,远远用手电晃,声如洪钟:“你们干什么的?海洋公园晚上不开放,早上十点再来!”梁赋抱着全悠行动不便:“大伯,我们是警察,要进海洋馆查案子。”那矮壮男人不过五十来岁,闻言粗眉毛一拧:“我怎么不晓得里面有什么案子?你们别是来偷鱼的吧!”说着就掏出了警棍,不忘威胁:“我告诉你们,我们这儿有警报器的,你们别乱来啊。”迟诨小声对盘慕耳语:“要不我去吸引注意,你们悄悄进去。”反正昨晚她和巴麻也是这么打配合溜进去的。盘慕抬手,有风径直吹向保安,他突然噤声,一脸放空地回了保安室。“我去开门?”迟诨自告奋勇。盘慕一把拉住:“不用进去了。”她看向华浮莜:“你都是什么时候被要求来这里?”华浮莜不言,只是盯她腕间缠的那圈黄符纸。盘慕啧一声,随手将符纸扔过去,江锋鬼魂现了出来。华浮莜从梁赋身上挣脱,支着鱼尾和人站立姿态并无不同,她搂住江锋,道:“一般是晚上十一点到一点。”“子时。”盘慕语气沉沉。每日阴阳消长轮转交替,子时阴气最重,再加上华浮莜这么个横死的极阴命格、又住在同阴的人鱼躯体里。华辛眠要做什么?他们现在还在海洋公园外围的活动广场,比足球场还宽阔,盘慕刚踏上这里,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闭了闭眼,祭出法相。梁赋惊恐地看着身边人发出些许柔和光芒,短发唰地变长,衣服也一下子古色古香起来。他后退两步,被迟诨安抚地抵住背:“别怕,盘老大不伤人的。”梁赋干笑:“是、是么……”盘慕没有理会他人,单膝跪地,手掌轻轻贴上。随着她手掌触地,梁赋突然听到下方传出一阵极为低沉的嗡鸣,随后地面开始发出淡光,地砖也越来越虚幻。明明脚踏实地,却已经看不见地。整个广场之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错综复杂的图形,线条密密麻麻交织,青色雾气像水一样流淌。杀神阵。有阵并不稀奇,大阵覆盖整个国土,甚至蔓延到其他国家疆域。不过落玉海洋公园下方恰好是一处阵眼,且非常关键,是个枢纽带,可以影响整片西南方向的灵流走向。华辛眠的身上散发着肉眼不可见的阴气,丝丝缕缕渗入大阵,虽然非常轻微,但大阵中的灵流运转确实滞缓了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