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关键还得看他们自己,倘若宁儿不愿意做太子,那又另当别论。人各有志,即使她觉得宁儿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也不能硬把孩子往那个位置上推。她因笑道:“陛下是大唐的陛下,太子也是天下人的太子,虽说立长,实则贤者居之。若是陛下举棋不定,不如明日便召宁儿和宥儿过来,妾和陛下一同为大唐选定一位太子,如何?”李淳想想,便点头道:“如此,便依你罢。”到了次日,贵妃果然命人去叫邓王和遂王到蓬莱殿用晚膳。宥儿还是个孩子心性,自然想不得那么多,只道是母亲久不见他和大哥,所以叫他们兄弟两个过来,甚至还特地问了传旨的太监,要不要叫两位公主一道去。传旨太监只得再三说不必,他方才作罢。宁儿本就少年老成些,联想起前一日朝堂上有人请立太子的事,心里约莫知道了母亲叫他们兄弟两个去蓬莱殿的意思,于是心里也暗暗揣度了一番应对的话。两兄弟都有许久不曾见到母亲了,待来了蓬莱殿,宥儿见了念云,也不行礼,便似小鸟儿一般飞奔过来,直接扑到母亲的怀里,“阿娘!”宁儿眼见着已经到了该娶皇子妃的年纪,行事稳重得多了,隔着好几步远,便停下来作揖:“儿子见过陛下,见过母亲。”宥儿听见大哥的话,吓了一大跳,这才从念云的怀里抬起头,果然见陛下也从后面走出来,连忙跳出来,学着大哥的样子作了一揖,拜见了父亲母亲。念云微微侧头看向李淳,然后慈和地笑了,伸手去扶起两个孩子:“不必多礼,快起来给母亲瞧瞧”拉过两个孩子,左看右看,笑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又长高了许多。”一面又看着李淳叹道:“原先在东宫的时候,成日里看着跑来跑去,倒不觉得,如今一阵一阵的见不着,竟是一回一个样儿,怕是这段时日做的衣裳根本穿不得了!”李淳也笑,“他们都有多少人照应着,哪还用得着你操心,你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多替朕做几件。”这都多大的人了,倒和这两个孩子争风吃醋。念云笑着睨了他一眼,“给你做的还少么,前儿才叫茴香送了一叠新的中衣到紫宸殿,只怕这会陛下连看都还不曾看到。”兄友弟恭两个孩子进了大殿,这时晚膳已经摆好,宥儿见有他最爱吃的炮羊肉,连忙上去先夹了一块最好的给母亲,想了想,又给父亲和大哥也夹了一箸,这才自己夹了一块开始吃起来。宁儿始终一副老成执重的样子,布菜的时候却是把桌上的每一个菜都给父亲母亲分别夹了一点,区别是按着各自的口味分别把他们爱吃的菜不动声色地多夹了些。只是给宥儿便按着他的口味,挑了两个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夹到他碗里。念云含笑看着宁儿忙活,“好了好了,坐下来用罢。你父亲便是受不了那食不过三的规矩,所以才日日往蓬莱殿用膳,横竖这里并没有外人。”宁儿认认真真地也替自己把每个菜都夹了一遍,这才道:“先生说了,君子之道不分处境。宁儿不敢慕先贤之德,也不敢与父亲的德才比肩,只得尽力修身,便是独自用饭,也不敢以口腹之欲乱性。”念云微微颔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首要便是修身。宁儿小小年纪便懂得如此,这是好事。”宁儿看向母亲,低低道:“宁儿不小了,过完年便十七了,听说父亲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成为先帝身边最大的帮手了。”念云一愣,仔细一想,可不是,宁儿都这么大了,连宥儿都已经十三了,李淳这个年纪的时候,宁儿都有好几岁了。她却总以为两个孩子都还小,仍旧是跟在她身后绕膝玩耍的稚子。念云看向李淳,“看看,不过是一晃眼的时间!原想着有些事过两年再说,没想到时间这般等不得人,由不得不着急了。陛下,可替咱们宁儿看好订哪家的姑娘么?”李淳尚未答话,只见宁儿已经离了席,长揖道:“父亲和母亲操心儿子的婚事,儿子感激不尽。只是修身尚在齐家之前,儿子觉得,尚有许多事要学习,怕是分不出心思来。”念云笑道:“傻话!人家都说‘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难道为了还有东西要学,就一辈子不娶妻了不成?”李淳道:“修身重要,但是在皇家,子嗣也重要。”宁儿有些赧然,只得低了头不说话。一顿饭吃下来,好似并没有说什么,但实际上李淳心中已有了计较。念云说得对,天下是大唐的天下,太子也是大唐的太子,到底选定一位最适合即位的皇子才是最重要的。两个孩子都聪敏好学,资质不弱,但论及心智成熟、胸怀天下,还是宁儿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