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怎么能节哀?他还没来得及把老母亲接来享上一天清福,母亲怎的就忽然病殁了!那福哥儿这样站了一会儿,见他也没有别的话要问了,最重要的问题大约信上写得明白,于是又低头行了个礼,便打算告退。王叔文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清明了一瞬,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连忙命小厮再多赏了福哥儿两匹上好的帛绢,认认真真地朝他行了个礼,道:“此事我自会处理,还烦您暂时莫要透露给别人。”福哥儿得了他的赏,也没去想此事有多大的干系,答应道:“既然是王先生吩咐的,某自当遵从。”新法功败垂成按照大唐律例,官员的父母或者祖父母过世,成为“丁忧”。丁忧之人,无论身处何官职,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天开始,就必须解官守制,回到祖籍守丧三年。三年之后,虽然原则上来说,返回任所即可官复原职,但多数情况下,先前的职位已经被他人所取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顺利复职的。所以这几天王叔文在朝堂上与政敌们辩论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慷慨激昂、口若悬河了。特别是当他对上太子殿下那双目光冰冷的眼睛时,总觉得心里有点发憷。因那目光通透,疏朗,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他不能看透、不能知晓一般。不过事的韦宗仁来完成。如今王叔文一走,新党派主导者的重任便落到了韦宗仁头上。王叔文去职以后,许久不曾回到东宫的李淳,终于抽出时间来,在下朝之后回了承恩殿。念云一袭浅青色的裙衫,颜色浅得近乎素白,外头罩的一件半臂也是月白色,上头绣着几瓣细碎的花,站在抄手游廊上,风吹起她的衣襟裙摆,连眉目都空灵起来,似谪仙一般。李淳走过去时,她也没察觉,只听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才看到他,微微屈膝,“殿下回来了。”李淳心知这段时日冷落了她,可是见她这一身素净,就连头上也只插了一对乌木簪子和一对玉簪,简直令人发指,又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他不做声,于是她只得上前几步,轻声道:“殿下难得回来一遭,还是莫要站在这风口里了,进去罢。”先前是谁在这风口里不知站了多久呢!李淳暗暗蹙眉,但也没说什么,跟着她进了大殿。大殿里头两个小女孩正不知在玩着什么,很是欢快的样子。其中一个穿浅红色襦裙的自然是婉婉,见了他,也不行礼,直接扑上来:“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