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嗤:缺心眼子,吃积食了?无可奈何地要替她?揉一揉,她?立马一瞪迷迷蒙蒙的两眼:“你轻着些。”
一种莫名?其妙的念头突然涌上来?,他微微侧首,垂眸看了看她?要自己抚摸的位置,比胃肠更低一些。
第80章八十
皇帝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她的腕子,待她不?折腾了,方才略松开些,指腹搭在她的腕间:脉脉的搏动与平常没有两样。
取笑她的由头就在眼前,他?却?没了这个兴致,心里?有些惘惘的,片刻,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似的,重新调整了坐姿,便于她舒舒坦坦地窝在自己怀里。
原本就什么也不曾发生。
谢仪贞此人,脑仁不?比核桃仁大出?多少,回到拾翠馆,一夜酣睡,次日起来,又兴头头地招蜂惹蝶去了。
拂绿阁名不?副实,屋中一应妆点红肥绿瘦,初春望去固然一派蓬勃生机,如今这月份里?便嫌它少了两份清雅。
仪贞进了门,便笑说?:“你?这儿伺候的人倒心实,就是?少了一股变通。”她送的摆件儿从春摆到夏,皇帝赏的乳品从早端到晚。
随侍的宫人不?敢装傻充愣,纷纷跪了下来,齐光公主自己都?没料到仪贞会来这一出?四两拨千斤,笑靥一时也?凝固了。
“屋子本?就小巧,堵着这么些人越拥挤了。”仪贞摆摆手:“都?退下吧。”一边拉了公主坐下。
公主不?肯真坐,待宫人们一走,竟然屈膝下去,也?是?个要请罪的模样。
“唉。”仪贞一力拦住了她,叹口气,说?:“你?何苦。”
这话仿佛大有深意,指的不?止是?她方才这一举动。
公主无法掉以轻心,片刻,同样轻叹一声,说?:“这些宫人或许拙笨,但能够跟着我这么些年,就是?最难得的了。”
她的言语里?不?含怨怼,仪贞却?听?出?了几许酸楚:“这些年,你?过得不?易。”
“怎会?”公主突然打?断了她,仍旧笑盈盈的:“若我都?觉得不?易,天底下就找不?出?几人不?艰辛了。”归根究底,她从未付出?什么,也?从未失去什么。
如果失去掌上明珠的身份不?算的话。
年幼的时候,身量小,高高地举首眺望,也?望不?到太远,拿到她眼前的,就是?全部了。
王遥罪该万死,父皇更未必爱她逾命。小时候琳琅满目的天地一夜倾塌,感到可惜,总是?人之常情。
她并无野心妄念,赫赫扬扬的兄嫂遗忘了她,她想方设法借几缕余光来,趁着年华尚好,做个长久打?算。
她所言不?假,今时今日还在她跟前当差的,生死荣辱系于她身,她要搏出?路,她们敢不?孤注一掷?
不?知嫂嫂是?否知晓那人是?谁,左右她是?不?会出?卖盟友的。猗兰殿的宫人简直难计其?数,一个个地盘查,兴许到自己出?阁那日都?盘查不?完。
她分明可以与自己直说?。这话实在可耻,仪贞也?就无益宣之于口:一个失了双亲的小女孩儿,路数不?正?的依傍亦倒台了,教她如何去同与萍水相逢无异的嫂嫂开口求终身?
徐徐图之是?唯有之策。图到今日,即便远算不?得无话不?说?,好歹有几分交情,她才好前来探一探口风。
岂料这满屋毫厘不?改的陈设兜头泼了仪贞一头冷水。她不?能断言这是?公主的心思,还是?宫人们的主张,一时不?吐不?快,公主对答之间,犹有保留。
那就别?再逼迫对方了。无须非得对自己打?开心扉,仅凭她俩那浅浅的几分交情吧。
仪贞说?罢了,念旧情也?好,重规矩也?罢,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儿,兹要心里?头平顺就好。算是?把这一篇彻底揭过了。
因说?起谢家的喜宴,仪贞道:“这也?是?你?皇兄的意思,借着昨儿一场热闹,又是?御驾在前,都?中有名有姓的差不?多都?来了,你?权当认认门道,有什么想头,千万都?同我说?,咱们过后设宴,或是?围猎也?可,届时才便于细细考究。”
公主怔住了,过后若再做出?害羞的情态,便显得刻意,索性端坐如常,良久,道:“多谢嫂嫂费心如此,我没有旁的奢求,只要那个人忠君不?二、竭智尽能就好。”
仪贞忍俊不?禁,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是?选驸马,又不?是?选状元呢!竭智尽能,那也?须得有智有能才是?,难得你?愿意开口,我就依这个标准替你?参详了。”还得才貌双全,这才是?皇后娘娘划的门槛儿。
公主见她眉目明丽,自有一股磊落朗然,不?禁跟着扬了扬唇角——相处渐深,她打?心底是?信得过这位皇嫂的品性的,昭昭如明月,亦从未捐弃她们这些影影绰绰之心。诚如她所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唯求心中平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