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正伏案整理着行军路线,闻言头也不抬道:“章太尉有今日全靠海隆和祁森一个担了罪、一个革职还乡。”
“祁森比他们小个十来岁,但能力、军功并不差,当时只差一步就能升任副帅,从此平步青云,结果大好的前途这就落草为寇,章太尉也愧疚。”
沈无霁听得缓缓皱起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记录好像被革了不下十名将领,不过没有被问斩的,应该不是什么大的罪吧。”
“捕风捉影,众口铄金。”江敛放下笔,转头看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王大人吗?”
沈无霁点头:“记得,你说他是奸雄。”
江敛:“王大人只是一个西关小县令,但他是皇帝的人,以身做局,套了一万士兵和十三位将领,让他们有口难辨。”
“这局里有通敌卖国,有贪污粮草,有擅自领兵,有奸杀捋掠……所有你能想到的罪名,基本都被套住了。”
“在开局前,这些只是捕风捉影的闲话,大家听到都觉得好笑,后来王大人义正词严上京告御状,告海隆醉后谋反,大军有以海隆为君的大不敬行为。不仅是王大人一人作证,所有在守城庆功宴中出席的西关文官甚至被他救下护在身后的百姓,都称听到了。”
沈无霁不敢置信:“然后呢?就因为他们一面之词定罪了?”
江敛笑:“没有,但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一个士兵说过,那就是所有人说过。你能管住身边人的嘴,还能管住那些故意拱火人的嘴?”
沈无霁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甚至都能想到因为这一个罪名,海隆便被彻查所有捕风捉影谣言的情景。
江敛悠悠道:“若海隆将军当年心智冷静能忍能谋也就罢了,他无法接受被自己守护的百姓反咬一口,在朝堂上暴怒地和王大人对峙,这位王大人直接触柱而亡,用命定了海隆将军的罪。”
沈无霁猛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江敛。
江敛继续说着:“当朝的本就故意针对海隆将军,都闹到这一步了,哪还需要再细查那些流言蜚语,一个意图谋反就将西关诸将的权力夺了,就算是最后祁森等人将说那话的人寻了出来也无济于事。”
“无数流言蜚语查无可查,他们只能帮海隆洗清谋反通敌的罪名,保住了海隆的命。”
但祁森等人都这么帮海隆了,他们又是海隆的部下,又怎么可能落一个好下场。
这话都不用江敛说,沈无霁自己便想到了。
沈无霁眉头紧皱:“那太尉呢?当初被革职的都是西关诸将,太尉当时是原郡的将领,并未参与西关一战吧。”
“没有。”江敛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但西关众将被革职,大齐再来犯的时候谁能顶起?自是章望宇。他在海隆被下狱时与西关众将划清边界,向皇帝投诚,在周边部落来犯时立下重重战功,一路升官拜相至太尉。可以说现在京城朝堂上站着的武官,都是那几年自通、玄两州所升。”
通州、玄州毗邻大齐,战功累累。
而毗邻南皇的几个州,因南皇当年兵马疲弱,少了立战功的机会,也逃过了西关大清洗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