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晴在今天到来的客人中看到好几张“熟脸”。上个月她去各家同行店里看东西的时候,这些人她都打过照面。譬如刚才那个买了两身衣服的阿凤,就是街角那家的老板娘,买了好几包卫生巾的那个,是晴月往南数三家的“邻居”。眼前这个抱了一身衣服的,应该是斜对面那家……钱晴笑颜如花,同行便同行吧,只要进了晴月的门,那就都是她的顾客。只要花钱,她都不会往外赶。……于是,刘淑梅自己都没发觉,她被钱晴带着走了……“这个款式的衣服一看就很适合你!”“真好看!就是缺一顶帽子,要是换了一顶宽沿帽子,等到过几天气温高了,直接配上这一身出门,那整条街的人都要回过头看你啦。”“这个半身裙要不要看下,我就是说,单买半身裙也可以啦,跟白衬衫也能搭。虽然不如跟这个上衣搭的更好看……”“一共一百零五块,送您两包卫生巾!”“谢谢您的光临!”……刘淑梅抱着衣服和两包卫生巾站在自家门口。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一更刘淑梅抱着新衣服和卫生巾,恍恍惚惚回了自己家的店,因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连绕路都没绕。她男人孙有忠看她手里拿着东西,一脸欣慰:“还是你机灵,晓得买两件拿着回来。我明天就去省城,照着这几款问问,看有没有相同款式的。”他老婆虽然爱掐尖,但做事就是比他强。对面这家店里的衣服,光是凭着描述是很难找到同款。他们家分工很明确,老婆负责守店,他去外面进货。有了样品,就算买不到一模一样的,那他还买不来相似的?孙有忠伸手要从老婆的怀里把衣服拿出来,嘴里还念念叨叨:“我看对面那大玻璃大窗户的,咱要不也跟着弄一弄?改个窗户也不费事,弄好了咱们也摆个架子放窗户后面吸引点人气……哎,你松松手……”刘淑梅拿着手里的衣服,满脑子都在咆哮。这不可能!她自己就是卖衣服的,平时最擅长的就是靠着一张嘴忽悠顾客买衣服,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人说动!话虽如此,但手里的衣服不是假的,甚至自己男人要拿走,刘淑梅还有点不舍得……想起来刚才在人家店里,明亮的灯光打在镜子上,那镜子足有一人多高,配着灯光,不管是谁照镜子都会觉得自己无端漂亮了很多。还有那家店里的气氛,没有男人在,一群女同志,试衣服时候就能自来熟的聊上。还有一个黑瘦的营业员被不同的女青年拉着问那个叫卫生巾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刘淑梅:……不是我的错,都怪对面。哪里有女人能扛得住这种攻势啊!刘淑梅憋着气把衣服塞给男人,不去还不知道,去了一次才发现,他们的店跟人家就是没办法比。虽说他们这一条街的店铺都不少挣钱,尤其旺季时候,哪家店不是一个月一千以上的挣头。但谁家能砸的起那么贵的装修!里头那灯,五六个加起来一个月电费都要翻上几倍,还有那衣服架子,样式别致,用的还是好木头,做起来没个上千下不来。还有那大窗户,“试衣间”用的带暗花的窗帘……刘淑梅危机感顿生,这就不是仿能仿来的!更别提那家的店主还是个嘴巴十分厉害的漂亮女青年!“……你别等明天了,今天就走,不光是去省城,你再去一趟隔壁省的南水镇。”南水镇就是这条街上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进货地,这个镇子坐落在隔壁省跟本省的交界处,地理位置的独特也导致这个地方经商环境宽松,不少人在改革开放之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做生意。有几个去南边跑过的卖衣服的小贩前两年回了南水镇,说是南方的东西也就是卖个款式,跑那么远出去,光是路上的成本就加的太高了。所以他们把南方的衣服拿到南水镇抄版。大差不差弄点低端的面料仿一仿,没想到出来的货竟然也能过得去,在周边几个省份都卖出了点名气。一直到现在,南水镇已经赫然形成了好几家有规模的加工作坊。这条街上的货,一半从省城来,另一半都是从南水镇来,回来的衣服款式一般都能引领整个y市的潮流。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会除外,就比如前段时间的贝雷帽,省城和南水镇那边都没有消息,反倒是y市突然多了一批女青年戴着圆圆的毛毡质地的帽子,还有些女青年跑来店里问。最后还是这条街的店主们忍不住,把帽子送去南水镇仿了一批。听说那种帽子是油田上一个夜市摊出来的,说是南方来的货。店主们进了仿冒的贝雷帽之后就也说自己是南方来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