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把事情做出来,上面的领导再来摘桃子的事情钱晴见多了。牡丹制衣厂那么些个领导,现在却只有一个邢厂长在,其他领导人影都不见。想也知道内部是个什么环境。但钱晴并不打算就因为这个放弃掉跟牡丹制衣厂的合作。人有私心最正常不过,难道就因为这点私心,她的生意就不做了吗?不过她也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挨个了解一个代工厂所有领导的脾气,既然对邢厂长印象不错,那以后的接洽就对准这个人。至于什么吴厂长,什么其他领导,钱晴都不管。她只要对方能按时间出货,保质保量的完成生产任务,不要再给她另外添麻烦就可以。邢厂长沉默了一会儿,也能理解钱晴的说法。即便他在国营厂子做了这么些年,也不得不承认,国营厂的问题很多。有时候,人际关系那一套就能把人给弄的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抓生产。他们厂子虽然才一百人不到,但领导之间也是暗潮汹涌。就拿这批布料来说,进的时候都说好好好,进回来之后出问题,却没有一个领导肯为此买单。吴厂长年纪大了,日子是能混一天混一天,几乎都不到厂子里来。钱晴把话说在前面,很显然就是明着告诉他,不管他们厂子内斗多严重,都不要影响到她的生产。如果影响了,那对方很可能会换合作方。钱晴把合同交给对方,双方经过协商之后定下来那八款衣服的出厂价格,大多是在十块到十五块之间。这个价格上钱晴并没有卡太死。纵然她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布料进价,又正好碰到对方着急回款,钱晴完全可以把价格压到十块以下。但这么做从长久来看,对晴月并没有什么好处。想做长期的供货方,那不得给人留出一些利润空间?初步定下了第一份合同,钱晴也轻松不少。邢厂长还力邀他们两个去饭店吃饭,说是已经定了座位。钱晴有点不理解:“你们厂子不是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吗?怎么还挺大方的?”说起来这个,邢厂长也有点无奈,给钱晴诉苦道:“现在省城谈生意都是这样,没有一个生意是不吃饭就能谈下来的。多数都是带着人去吃饭,吃完了之后还要去歌厅。一套下来,花了大几百也不见得能把订单拿下。”钱晴有点不理解:“国营厂子现在都这么艰难了?”邢厂长:“也不是,但咱们服装行业确实是受冲击最大的。以前大家都不讲究那些个款式,都是靠着布票就能销货。现在好多从外面来的衣服,还有些衣服的款式三天两头的变,咱们倒是也想跟着学,但机器审美都跟不上,做来做去还把厂子给耽搁了。我们厂就是,之前来了一个大学生,非说我们用的布料不好,国家既然给了外汇补助,不用可惜。后来就联系了国外的供货方,进口了这一批布料。结果拿回来根本没办法用。唉,今年省城又倒了好几家厂子。”钱晴心下了然,国营厂子的管理方式陈旧,工人们旱涝保收,没几个有冲劲的。这种时候做改革,怎么也不可能成功。进回来的布料拿不出款式,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布料堆在仓库里发霉。“饭就不吃了,我们还有点私事。”钱晴看向周皓,昨晚上她跟周皓已经说好了,今天晚上是要去找老丁的。邢厂长看对方不似作伪,也答应了。约定好正式签订合同敲定细节的时间,钱晴就跟周皓一块离开了牡丹制衣厂。两个人拦了一辆三轮车去省大,老丁开的店面就在省大正门那儿。等到了省大正门,钱晴跟周皓两个人都懵了,老丁的店面扩大了一倍,大门却关着,能听见里面传来的音乐声,还有影影绰绰的灯光。乍一看到这样,钱晴还有点吃不准,以为是老丁换了地方。周皓上前去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伸手一推,门就开了。老丁这会儿正翘着脚坐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把票子,一副收门票的守财奴样子。看见有人进来就随口搪塞。“来晚了啊,这会儿人太多了,等半个小时再进人。”周皓眯起眼睛,直接一个脑瓜崩崩在老丁头上。老丁这才顺着闪烁的红色灯光看见他皓哥和嫂子正一块站在门口。“哎呦,皓哥!你怎么不提前说下要来啊,我也好去接你!”老丁从椅子上蹦起来,脸上全是惊喜。周皓无语的看着这一屋子的群魔乱舞,迪斯科的声音把人的声音压了个严严实实。“你……出来说话!”老丁把票子塞进裤腰,冲着旁边一个留着飞机头的年轻男生喊一嗓子:“给我看着摊哈,我皓哥来了,我陪着出去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