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谢春秋的话。谢春秋的话外之意,无非是佩玉把怀柏看得过重,太过依赖她,心中只塞着一个师尊。把心困于方寸之地中,便看不见人世的种种美丽之处,为了一枝杏花,错过了整个春天。
但谢春秋不知道的是,于佩玉而言,怀柏是那枝杏花,也是整个春天。天下与世人,不过是春风里浮动的花香,暖阳里曳动的微尘。
她与沈知水不同,她小时候便常常想把那枝花给摘下来,等年纪大了足够摘到后,就会迫不及待地摘花,把她的春天紧紧抱在怀里,只教她一个人看见,谁也别想觊觎。
她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一个人,至于她表现出来的那些对人世的爱,只是因为她心中的人,深深地爱着这个人世而已。
天上明月
海上的日落美丽无比。清澈的海水上呈现红与碧蓝交织的瑰丽色彩
天空一点点暗下来,红日渐渐隐没,消失在海的那边。
见贤阁孤独地伫立在石上,塔底被海浪冲刷着,长满青绿的苔痕。
这是圣人昔日自省之所,现在却成了一座临时监狱。
霁月犹豫片刻,缓步踏上这座高楼。她来过这儿许多次了,此刻心中却跳动快了许多,像第一次踏上见贤阁,在侍女的带领下,绕过重重帷幕屏风,去见圣人的情形一样。
隔着一道木质屏风,紫衣女子盘腿而坐的身影隐隐约约。
霁月没有绕过屏风,也席坐在地,眼睛紧紧盯着女子身影,面容哀伤,“漫漫。”
柳环顾睁开了眼,注视着面前的屏风。
两人都没有说话,香炉中轻烟如丝如线,靡丽的桃花香迎面飘来。烛火闪烁,见贤阁的沐浴在温暖的烛光中。
柳环顾抬起手,捧起碎金般的烛光,然后松开手,看它如金沙般从指缝间漏下。
霁月终于说话:“漫漫,告诉我,为何要杀长老,迫害同门?”
柳环顾轻轻笑了笑,沉静的眉目舒展,在灯下晕出温柔的光,“师姐,我父亲是个无恶不作的魔,我做些坏事、杀一些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你不是那样的人。”
“谁说我不是?!”柳环顾的声音陡然严厉,柳眉挑起,“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霁月眉头微蹙,垂着头,脖颈雪白纤细,鲜有露出荏弱之态,“漫漫,你若这样,我也救不了你。”
柳环顾:“不要救我。”她重新闭上眼睛,“就这样吧。”
霁月深吸一口气,“你知旧例,残害同门,会如何处置吗?”
柳环顾抬了抬手,又垂下了下来,说起另外一桩事,“师姐,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到大,格外亲近你吗?”
霁月的声音颤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