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爷息怒……”太监吓得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道,“不是那个问题!侯爷要谋士,回头皇上可以再派人……肯定给您派个更好的!这个不行,这个是罪臣的孩子!这个得关……”
“怎么了?”谢人间抬腿一踹那刚站起来的太监,又把他踹得跌到了地上,道,“罪臣的孩子怎么了?谁家娘不是娘了?我娘还他娘的农村妇女呢,你意思我也是农村妇女了?你骂我?!”
“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还不快滚!?”谢人间怒道,“滚回去跟新皇说!人是我的!不给!!他要是回去外族直接换人打!!”
太监哪敢反驳,点头哈腰的连连称是,然后忙不迭带着一帮人连滚带爬地滚上马车打道回府,临走前屁股还又遭谢人间踹了一脚。
谢人间骂道:“滚!!”
马车连忙依言滚走了。
顾黎野望着马车远走,看向谢人间的背影。陈黎野无端地感到心里有一股暖流,这股暖流渐渐地遍布四肢百骸,暖得他甚至觉得太过灼热,就连塞北的凛冽风雪也变得滚烫起来。
谢人间低声骂了句“倒霉玩意儿”,然后慢慢悠悠的转过身来,慢慢悠悠地走了。然后在走到顾黎野跟前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顾黎野看着他。他从谢人间脸上看到了困倦和不耐烦,估计是因为一大早起还没睡醒就被叫起来导致的。
但他却不觉得可怕。顾黎野看着谢人间,感到心里五味杂陈,什么情绪都有,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就那样在他心里横冲直撞,撞得整颗心都滚烫得像要爆炸。
两个人都沉默了。就这么互相凝视着沉默几许后,谢人间低沉着声音道了句。
“罪臣之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陈黎野突然感到胸腔里猛地一震,仿佛天崩地裂,冰雪消融,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忽然宁静了下来。
“……是啊。”他说,“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谢人间没多说了,他伸手拍了拍顾黎野的肩膀,掠过他走了。
顾黎野转过头,看着谢人间走远。塞北的凛冽风雪把他的衣袍得猎猎作响,他披散的头发散在风里,像散开的黑夜。
陈黎野又听见了他自己的声音。
““罪臣之子怎么了”、“罪臣之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说出来很俗套,但这确实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我说。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所以我一直认为他冷血无情,但在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的温柔,看见他身上竟然有塞北绝不可能有的温柔日月光。”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塞北一直没有那种光,那是我眼里的光。”
“自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要沦陷了。”
“我动心了。”
——我动心了。
陈黎野在这些话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一场大梦里,他仿佛就是顾黎野。难过他的难过,不甘他的不甘,也心动他的心动。
他仿佛也听到了顾黎野那掩于内心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