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陷入了静默,包括楚照流和谢酩。楚照流完全没想到,褚问居然会出手。“……师尊。”褚问抬起头,神色平静而痛苦,“抱歉。”他咬着牙,正要将剑往前一推。堕仙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就像每一次出关之后,都要来和他切磋一番,指教他近来修行的师尊。他十岁那年,将他拉回阳世的师尊也是冲着他这么一笑,显出几分悲悯,温和地问他:“愿不愿意随我回山修行?”“半妖又如何,我的徒弟,当自己便好了。”“遇到危险,记得叫师尊。”……褚问的眼前模糊了一瞬,分不清是泪还是什么。当啷一声,鸣泓剑坠地。堕仙的身影如残云一般,消失在众人眼前,只丢下一句话:“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仙门之匙暂留在你们手上,额外的大礼,改日再奉上。”好半晌,燕逐尘才涩声开口,打破了死寂:“……暂时,结束了?”楚照流眼前一暗,被谢酩死死地抱入了怀中。他眨了眨眼,惊奇地发现,谢酩的呼吸竟然在轻轻发抖。刚才千钧一发,谢酩掷剑再赶来,若不是褚问突然出手,恐怕也赶不及。恐惧在那一刻攫夺了谢酩的每一寸神经。“……好了,我没事。”楚照流回搂住谢酩的腰,埋在他怀里,努力平息了会儿呼吸,激烈沸腾的热血才缓缓平复下来,“这不是好好的,没断胳膊,也没断腿,吐了几口血而已。”这安慰还不如不开口,谢酩听得额角青筋微跳,抿紧了唇,抱着他更不愿意撒手了。楚照流啼笑皆非,明明差点遇险的那个是他,结果他倒成了哄人的那个。谢宗主这承受能力,是不是不太行啊?安抚好了谢酩,楚照流迟疑着走到褚问身边,看着他眼圈泛红的模样,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堕仙或许不是师尊,但没有堕仙,也没有师尊。他们是一体的。扶月仙尊的意识还剩几分?除了堕仙,恐怕没有人清楚,但他们清楚知道的是,堕仙一死,扶月仙尊也会彻底消亡。这无疑是一件极为残忍的事。楚照流反反复复在心里措辞着,反倒是褚问看见他,先开了口:“抱歉,小师弟,方才我……没能下得了手。”楚照流连忙摇头:“若不是师兄你及时出手,我恐怕就没机会站在这儿说话了。”褚问仔细看着他:“伤重吗?请燕兄来看看吧。”“还好,谢酩一直护着我呢。”楚照流有些手足无措,“堕仙……”“刚才他回头来看我。”提到这个,褚问垂下眼,眼底闪烁着泪光,“小师弟,我很确定,那就是师尊。”楚照流应道:“师尊的意识一直在与堕仙作斗争吧,上回在海底,为了救你,他就出来过。”褚问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刺了师尊一剑。”楚照流的喉间顿时像是吞了把沙,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褚问怔怔的,嗓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发颤:“但是小师弟,师尊刚刚看向我时,是笑着的啊……”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刺得好!关于谢酩的猜测,鸣泓表示:并不是,老婆就是老婆,和那半截剑无关的哟。堕仙只是暂且离去,无论如此,此地不宜久留。略微收拾好心情,楚照流扭头看向身后的冰层。这百年来,他爹娘恐怕就一直被封冻于此。看来药王应当是另一个知情人了,循迹找了过来,想解救徒弟,最后也被封了进去。这坚冰连无名剑都破不开……谢酩道:“凤凰火能烧尽世间诸恶,让啾啾试试。”小凤凰方才没能出力,现在尤为积极,双翅一振,飞到冰层前,吐出耀眼的真火。冰层果然刺啦啦融化,升腾起一片白雾,燕逐尘立刻冲了过去:“小凤凰,悠着点!别把人烤熟了。”等破开深厚的冰层时,小凤凰也精疲力竭了,啪叽一下倒到谢酩手心里,整只叽又好似缩小了一圈,圆滚滚的肚子都瘪下去了一点。谢酩以食指指尖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肚子,以示鼓励。楚照流和燕逐尘也忙不迭将里面的人扶了出来。燕逐尘连忙先给药王把了把脉,松了口气。楚照流的脸色却不好看。地上静静躺着的年轻男女身躯里,并无神魂。难怪楚家的魂灯熄了。谢酩伸手探了探,沉吟一下:“神魂离体。”神魂离体与神魂湮灭是不一样的。但神魂离体太久,身体也会受到影响,久而久之,甚至会枯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