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全部都想起来了,又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弄清楚。一定还有什么错漏。况且,幻境中藉由种种美好的一切,而生出的隐秘心思,到底是真是假?他对楚照流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究竟是对幻境中的楚照流,还是眼前的楚照流?楚照流想不起来,他亦难确认。唯一能确定的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妄动。剑修做事多半简单粗暴,谢酩心上也很少放东西,很少这么谨慎以待某件事,亦或是某个人。因为太过贵重,他舍不得。楚照流自个儿钻进了屋里,暂时不准备再看谢酩一眼,免得忍不住想解封揍人。过了会儿,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楚照流眼皮也没掀一下,隔了片刻,敲门声又响起来,这回却有些奇异,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细细地啄。楚照流愣了愣,察觉到一丝异常,忍不住好奇地贴过去,打开房门。一只滚圆毛绒的黄色胖鸟扑腾着翅膀,仰着脑袋啾啾叫:“啾啾!”娘亲!楚照流忍不住笑了:“小家伙,你是什么时候醒的?上次还没来得及夸你呢,没想到你也能那么漂亮又威武。”啾啾一扭一扭的,听到自己被喜欢的娘亲夸奖了,羞涩地低下脑袋。“想给你的惊喜。”谢酩手心里托着把脑袋插进翅膀里,更显得像个球小胖鸟,“方才跑什么?”楚照流原本不打算搭理他,听到后面这句,火气又上来了,微微冷笑:“别以为你用啾啾来当敲门砖就能进我的门,我们可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你在生气这个?”谢酩总算知道他最近都在气恼些什么了,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是我没有说清楚。”楚照流面无表情:“哦?”“我只是觉得,”谢酩微垂下头,与他平视着,语气依旧平静无澜,“以我们的关系,仅仅只当朋友,似乎太亏了。”……什么叫,仅仅只当朋友亏了?除了朋友,你还想当什么?朋友之上还有什么?知己、至交、好兄弟?原来在谢酩心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了?那这么看来,只是想着当朋友的他,反而是看浅了这份关系的人?楚照流一时瞠目,脑门上写满了问号,愕然了好一会儿,结结巴巴道:“这、这样啊,我又误会你了。”谢酩不露声色道:“没事,我不介意。”楚照流心情大起大落,听他这么说,又生出几分惭愧来。也不知道为何,似乎最近和谢酩呆一块儿,他总是屡屡受挫,若有似无地处于下风。好在说清楚了,他心底升说不上来的高兴,豪气干云地拍了拍谢酩的肩膀:“也不早说清楚,害我消沉了好一阵。那从今往后,咱俩就是好兄弟啦!”谢酩对这一声“好兄弟”不置可否:“现在可以进你的门了?”楚照流没什么防备地侧身:“进吧,你们流明宗的品味不错嘛,这间客舱的布置深得我心。”谢酩嗯了声,没有告诉向来习惯入住最豪华房间的楚大公子,这间房间本来就是他的。客舱在隔壁呢。进了屋,楚照流远程逗了逗鸟,这才稳住心神,矜持地扇扇小扇子,说起了正事:“燕逐尘到现在还没研究出应对法子,你灵力受限的事也不能传出去,想好怎么应对了吗?”谢酩身为主办问剑大会的流明宗宗主,少不得要出来主持一些事宜,而以问剑大会的规矩,谁都能向其他人发起挑战。楚照流忽然明白褚问想到这一层时,为什么会发愁了。他自然是看不上许多人,觉得就算不用灵力,也能把人打得哭爹喊娘,但立场一换,又忍不住开始担忧谢酩。谢酩瞥他一眼:“该担心这个的不是你吗?”楚照流不满地瞪过去,长得好看,瞪人也显得眼波流传,眉目传情似的,美不胜收,谢酩觉得有些过于耀眼,忍不住微微别开眼:“无妨,我能应对。”楚照流顿时更理解褚问了。他那副狂傲又散漫的样子,也幸得褚问脾气好。他心里琢磨了一下,转念就有了主意,不再提这事,托着下巴看啾啾在桌上溜达:“说起来,我还没去过离海,听说离海四季如春,从不下雪,是真的吗?”谢酩颔首:“真的。”楚照流眉头拧起:“那多没意思,一年四季都一个样,待着不闷得慌吗?像我们扶月山,春有百花,冬有盛雪,从不枯燥。”屋内的烛光有些暗了,谢酩正剪了剪烛芯,闻声嘴角勾了一下:“可以布阵调节四季,随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