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轲没说话,右眼皮却猛地跳了一下,他想起来昨天晚上周时萱同自己说的话,他抬手捂住右眼,望着杨上臣,呐呐道:“完了。”北城周家。周时萱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针织衫,灯打在她与周时轲有几分相像的眉眼上,衬得冰冷一片。她从茶几上抽了一支烟出来含在嘴里,慢吞吞点燃了。桌子上厚厚的一沓,是周时轲那六年在江城发生过所有可以查到的东西。周时旬被阿姨从公司叫回来,从进屋坐下到现在快一个小时,周时萱一句话都没同他说。“周时萱啊,你怎么了?”周时旬战战兢兢地问道。周时萱很瘦,瘦得小小的一个,她不常抽烟,动作有些不太熟练,烟雾缭绕在她眼前,她咳嗽了两声,问道:“周时轲和傅斯冕的事情,你知道?”周时旬脑子里“轰隆”一声。他呆呆地看着周时萱,长了好几次嘴又合上了,眼神飘忽躲闪,说心虚都不太够,他现在腿软手软,他没想过周时萱会知道。“你们两个瞒着我,这种事情……”周时萱眼神有些受伤,“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拖你们后腿了?跟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只配给你们赚钱花了?”周时旬看见周时萱这么难过,想都没想,从沙发上滑下来直接跪在了周时萱跟前,“我和三儿没这么想过,我们就是觉得你身体不好,我们怕你知道了太生气,所以才没说的。”周时萱一言不发。周时旬继续道歉。看见周时萱脸色惨白,他急得满头大汗。“你哪儿年纪大了,你四十都不到,我们是你养大的,我们才是拖累。”周吉庆工作忙,洛露自生下周时轲之后身体就垮了,他俩说是跟在周时萱屁股后边长大的也不为过,特别是周时轲,正是因为太在意周时萱的感受,所以他们才没敢告诉周时萱。周时萱始终不说话。她眼睛都慢慢地红了。她的特助站在沙发后边,上午她把文件整理好了发给周总之后,周总便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所有会议都推了,推不掉的就让助理秘书去开。雷厉风行,年纪轻轻便在北城商界杀出来的周时萱,被那帮老狐狸指着鼻子骂,网上网友骂她吸血鬼资本家,她都没红过眼睛。阿姨们都躲在厨房,两只狗也乖乖地不敢楼上楼下四处窜了,杨萧在楼上看着客厅里默不作声的姐弟两人,周时旬眼眶通红,跟只兔子似的缩在周时萱脚边。看见杨萧准备下来,周时旬立马对他使眼色,让他滚回房间。他来就是添柴的,周时萱这把火还没烧起来,就等着周时轲回来呢。但周时轲赶回来需要时间。周时萱就一直等。期间助理去厨房要了杯牛奶,恭恭敬敬放到周时萱面前,“周总,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周时萱看了她一眼,没去碰那杯牛奶。足足等了快三个小时,周时轲到了。听着院子里的引擎声逐渐变小,接着是开关车门,他们下车了,周时轲踩着院子一地泥水,推门进来,他还没换鞋,就呆在了门口。杨上臣没看路,一头撞在他的背上,“进去啊,你站着不动干……”杨上臣的声音在对上周时萱的视线的时候戛然而止。他发誓,他一辈子没看见过周时萱露出这种眼神。周时轲已经猜到了回家面临着什么,他弯腰默不作声地换鞋,走过去,跟周时旬一样跪在了周时萱的脚边。杨上臣站在门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办了。幸好阿姨过来,让他换鞋,带他到了楼上去玩儿。不过他没真去玩儿,作为知情者,他不敢下去,但也没那个闲心去玩儿,他蹲在楼梯口看着下边。周时萱咳嗽了一声,摆摆手,对阿姨说:“去书房把老爷子的鞭子拿来。”周时轲低着头,没说话。周时旬却抬头,“你别打他啊,你打我,我皮糙肉厚,他在江城受了那么多苦,他挨得了几下啊?”阿姨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看周时萱脸色很不好看,也还是立马道楼上大书房里的柜子里拿了那根周吉庆专门揍他们的鞭子下来。她把鞭子递到周时萱手里,周时萱掂了掂,鞭子足有一米长,柔软韧性极好,抽下去不会伤到筋骨,也不会皮开肉绽,可就是会疼到你发疯。阿姨闭上了眼睛。这俩兄弟已经很久没挨过揍了。周时萱站起来一鞭子抽到了周时轲的背上,鞭子挥动时清脆的响声响彻了客厅,两只狗坐了起来,对周时萱龇牙咧嘴,他们是周时轲的狗,自然维护周时轲,阿姨见状赶紧拽住了这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