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也不反驳,一概轻笑应下,虽然众人对她的气场有些发怵,但因?为陈婉表妹的身份,很快熟悉起?来。
傍晚,帮忙的女人们陆续回家,刘大嫂子帮她取回免费发的粗粮饼和粥,一边麻利地收拾柴火,一边开口,“要不今晚还是我留下吧,正好我家那口子进城,家里没?人,再?者,也不能总麻烦你一个。”
伤者越来越少,夜里不用留太多人,除了住在这里的赵二和赵二媳妇,再?留一个人帮忙守夜就行。昨晚留下的是越浮玉,今晚她又主动开口,提出留下帮忙。
“嫂子回家吧,我留下就行,”越浮玉接过?饼子,放在唇边慢慢咬一口,“虽然官府管得严,但现在四处乱糟糟的,客栈也未必安生,不如留在这,都是熟悉的人,还有捕快巡察,更安心。”
刘大嫂子闻言回头,大家都穿同样的衣服,唯独对方漂亮得发光似的,刘大嫂子看着看着,幽幽叹口气,“你这模样确实?招人,还是留下吧……那今天也辛苦妹妹了。”
越浮玉被对方一脸感慨的模样逗笑,慵懒明媚,跃动的火光映在脸上,惊人的艳丽。既像下凡的仙女,又像勾人的精怪,刘大嫂子几乎看愣了,好半天才回神,摇着头嘟嘟囔囔走远。
不到亥时,医馆差不多没?人,越浮玉收拾好杂物,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老大夫回城了,唯一的小学徒坐在前院打瞌睡,伤者们在房间里聊天,低低的说笑声时不时传进院子,越浮玉懒懒散散靠着躺椅,仰视万丈星空,难得什?么?都不想,完完全全的放松。
安静的时光没?持续太久,不一会儿,赵二媳妇出来捣药。赵二的腿保住了,但每天早晚各换一次药,两口子都是实?在人,不愿意?麻烦大夫,学会了方法,每天自己?捣药。
越浮玉起?身帮忙,赵二媳妇感激笑笑,回头闷声干活。
夜里寂静,一点声音都格外?清晰。
两人捣完药,赵二媳妇又拿出一个小香囊,借着火光收边,口中低声念着什?么?。越浮玉无意?打探他人隐私,但两人距离太近,哪怕她再?无意?,片刻后也听清楚,赵二媳妇在念“阿弥陀佛”,只是因?为语速太快,发音有些失真。
前世科学水平发达,父母又死在拜佛的路上,越浮玉不信甚至厌恶神佛,但这一刻,也许因?为蕴空,也许因?为今夜的风太轻柔,能扫清一切偏见和执拗。
好奇心占据上风,越浮玉轻声问,“你信佛?”
赵二媳妇朴实?本分,平时话不多,谈及这个话题,才多说两句,“成亲前几年,我一直不生,后来求了观音菩萨,才有家里的老大,从那开始,我家供奉菩萨。”
知道对方好奇什?么?,赵二媳妇解释,“我们山里人,也不知怎么?对菩萨好,寺里的大师说,心诚则灵。我就想啊,每天多念几遍阿弥陀佛,再?帮家里人念,就能得菩萨保佑。”
越浮玉不信,但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点头,随意?接道,“嫂子是给?赵二哥念?”
“不是,”赵二媳妇腼腆笑笑,似乎不好意?思?,“我家那口子的已经念完了,现在是给?佛子念。”
越浮玉顿了顿,“蕴空?”
“嗯,”赵二媳妇收完最后一针,小心翼翼把香囊拢在手里,眼底一片赤诚感激,“佛子普度众生,如今又救了赵二,咱得知恩图报,我就想,也要替大师念一份,求菩萨保佑他。这香囊也是给?佛子做的,山里瘴气重,我们都用这个驱虫,就是不知大师会不会收。”
赵二媳妇笑容羞窘,表情有几分不自在,似乎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小香囊也拿不出手,可面对她诚恳得有些笨拙的行为,越浮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两天,越浮玉经常看见赵二媳妇做针线活。
赵二家境一般,衣服很干净,但补丁叠补丁,颜色也发旧,能看出已经穿了好几年。唯独这个香囊,颜色鲜亮,也许不是新布,但一定是家里最好的布。针脚也细密,从远处完全看不到缝隙,线头干干净净,几乎赶得上宫里的绣品。
越浮玉以为赵二媳妇要给?孩子,没?想到,对方想送给?蕴空。
类似的情况,越浮玉见过?好几次。
受伤的百姓不去?治伤,坚持蕴空先看大夫;饥肠辘辘的人不愿领饭,坚持佛子先吃;就连孩子,也愿意?把唯一一块糖送给?蕴空……
而这些,还仅仅是冰山一角,蕴空少时游历大申,救人无数。佛子之名传遍天下,皇帝三次请他担任国师,自始至终都因?为他值得。
越浮玉低头,摸了摸柔软的香囊,如同触碰一颗虔诚的心脏。而献给?佛子的,又何止这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