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不后悔,可往后的?夜里,他再也无法彻底安眠。
天空中闪电划过,像是?要劈开天空,极亮的?光划过眼底,一瞬间?照亮暗色黑眸。许久后,蕴空哑声?开口,“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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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夫子庙转了一圈,确保所?有人都看见她,越浮玉很快换上新马车,来到国子监,接蕴空一起去莱州。
赵亭已?经离开,车夫是?原来的?老人,名叫张忠良,就是?故意驾车撞李北安那个。
张忠良曾是?外祖郑元白的?亲信,专门负责为郑将军牵马,后来在战场上受了轻伤,才退下来,留在了公主府。他亲眼看着越浮玉长大,算是?公主半个长辈。
张忠良娴熟地?握着缰绳,身上自有一股老将风范,看见她还有几分激动,眯眼笑道,“小姐。”
去莱州是?秘密,他们伪装成普通身份,在外面一律不叫公主,而是?叫小姐。
越浮玉把伞放上车,提裙笑道,“张叔,又要麻烦您了,这两天可能会辛苦一点。”
她不敢多带人,又想快点到莱州,只能让张叔熬夜赶车。
“不辛苦,想当年和将军打仗,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事,如今虽然?老了,但只赶赶车,张叔还能胜任。”
张忠良爽朗笑道,喊了声?驾,马车缓缓启程。
张忠良大半辈子都和马打交道,驾马车时又快又稳,越浮玉熬夜又早起,确实累了,很快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忽然?被敲响,张叔低声?道,“小姐,您看。”
越浮玉睡得不深,几乎对方刚出声?,她便?醒了。懒洋洋扯开车帘,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她忽然?就不困了。
车外不是?别?人,正是?周颜。
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七天,但这么几天,周颜已?经瘦到不成人形,两颊凹陷,眼眶青黑。外衣已?经松开,鞋子丢了半只,裤腿还沾着泥,脸上是?诡异的?笑。
她正疯狂跑向白玉河,身后跟着几个婆子、家丁模样的?人。
张叔解释,“听?说,她彻底疯了。”
过去,周颜容貌好?,又有免死金牌,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朝被贬为庶人,她本就接受不了,又有长公主的?密药,整日疑神疑鬼,从牢中出来没几日,就彻底疯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仅疯,还伤人,碰见谁都说对方要害她,周老太太没办法,只能在京郊给她买个宅子,派几个婆子看管。
漠然?看着周颜疯疯癫癫从眼前跑过,越浮玉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善恶终有报,周颜有如今的?下场,不过是?自作自受。
她刚要放下帘子,跑过去的?周颜忽然?停下,恶狠狠转头。
不愧是?曾经最讨厌的?人,周颜哪怕疯了,在看见越浮玉的?那一刻,也瞬间?清醒,她猛地?跑过来,瘦到皮包骨头的?眼神有些?可怖,她站在车下,怨毒开口,“越浮玉,你不要得意,我得不到他,你也不会得到他。”
这个“他”指谁,答案显而易见。
这里是?京郊,四周无人,丫鬟婆子距离还远,越浮玉也不怕别?人看见。
她推开车门,居高临下俯视对方,艳色眼尾高扬,“周颜,不要觉得别?人和你一样恶心,本宫为何要得到蕴空。”
周颜一愣,许久后,忽然?咧嘴笑了,“你竟不明白?”
她忽然?凑过来,张忠良警惕地?举起剑,却被越浮玉拦下,她任由对方凑到她耳边,周颜眼底的?恶意与嘲讽清晰可见,“永照公主,去照照镜子,看一看你望向佛子的?眼神。你还没发现么,你动心了。”
第章预兆
从京城到莱州,快马加鞭只需要三天。越浮玉却不太走运,从国子监离开那天起,天上就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路不好走,平日一天的路程也要走两天。
四天过去时,路程才过了大半,刚刚进入莱州的范围。
第五日清晨,几人从客栈出发。官道上,张忠良用力摇晃斗篷,抖落身上的?雨滴,他抬头?望天,目光穿过层层绿叶,眉头?渐渐皱紧,“这天不对啊。”
明明已经是四月中旬,开始进入夏季,天气应该回暖了。可进入莱州后,早上格外地冷,他披上厚斗篷还能感到寒意,到了中午,又忽然热起来,穿单衣都嫌多,变化大到不像一个季节。
张忠良压下心?底的?疑惑,喊了声驾,马车继续向东驶去。
车轮震动的?感觉传来,越浮玉的?目光也从话本中抬起,看向对面的?人?。
如过去几天一样,蕴空正在做早课。
原来在公主府,他们虽然每晚都见面,但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越浮玉其实并不了解蕴空每日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