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谋逆,也该死,他砍下了对方的头颅。>br>
行动时毫不犹豫,然而夜深人静时,谢岁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和惶恐。他已经杀了两个人,往后应当不止这几l个,死在他手里的人会越来越多,粘在身上的血永远也洗不干净。
谢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头路。
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傅郁离与言聿白是绝对的正面,他们纯善,天真,一身皎白。
他与裴珩却不是,一个从战场杀出来的摄政王,一个从天牢爬出来的罪臣。书中他与裴珩的下场凄惨,就好像光总有暗,而他与裴珩就是其中浓稠粘腻的阴影。
虽然不是很想,但有些东西,好像确实只有裴珩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裴珩泡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着谢岁好像忽然陷入某种自厌的情绪内,脑袋上都像是写上了郁催。
想起他去救人时,谢岁提着人头,双目妖异的模样。他沉默片刻,将整个脑袋埋进了水里,而后忽然啊了一声,拍打着溪水,脑袋一探一探,“救……救命!!水!我……我起不……来!”
谢岁本来还在思考人生,听见裴珩咕噜咕噜的呼救声,他吓了一跳。虽然是夏夜,但毕竟是山野之中的流泉,比平常的水要冷上不少,要是在水下抽筋,便是一膝深的水,也是有可能淹死人的。
谢岁二话不说,冲进水中,伸手去拉裴珩的胳膊。然而青年的手指在流水中扑腾,怎么也抓不着。谢岁恼火,深吸一口气,潜下去,一把抓住裴
珩的腰,将人从水里托了起来。
裴珩口鼻离水,咳嗽半晌,呼吸声急促又剧烈。青年的身体脱了水,干净修长,奔波多日,将从前的苍白消退,显出十分清爽的麦色。谢岁抱着裴珩的腰,抬手拍拍他的肩背,试图将水拍出来,“王爷?王爷!你没事吧?可还能说话?()”
裴珩半趴在谢岁身上,脑袋压在少年肩头,眼睫半睁,水珠从睫毛和长发上滴落,漆黑的眼里映着少年人苍白清瘦的脸颊,朦朦胧胧的水汽,随后荡开一片极为清澈的笑意。
≈ldo;喏,你看,救我一命,业障抵消了。5()”
谢岁一愣,随后猛地将人推开,“你骗我?”
“我可没有骗人,方才是真的溺水了。这里背山阴水,为极阴之地,现在又是午夜,很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裴珩鬼鬼祟祟,“方才你背对着我,明明水中没有东西,我却感觉有一只手在拉我的脚踝!然后猛地一拽,我就起不来了!”
谢岁:“………”
“是真的!”裴珩一脸老神在在,“刚才如果不是你来的及时,我就被水鬼抓下去当替身了。”
凑巧,林木内传出几l声夜枭瘆人的叫声。谢岁被这拙劣吓小孩的故事气到无语,他浑身湿透,瞪着面前的青年。
裴珩在水中站直,流水只余他的腰线,墨色的长发在流水中散开,覆在青年流畅结实的身上,嗯,确实像只迷路的水鬼。不过一点也不鬼气森森,反而带了点说不出道不明,朦朦胧胧的香艳。
谢岁抬手将人一推,实在不想搭理这个幼稚鬼。起身出水,只听得流水哗啦,身后裴珩的声音轻巧又随意,他说,“业障是会相互抵消的。你杀了一人,却会救下更多的人,这是功德,天上地下的神佛都不会怪你。”
“若当真杀一人就下十八层地狱,就算是要罚,刀山火海也该是先罚我这种罪孽深重的。远的来说,本王在西北灭别人的族,就近而言,蔡党一案几百人被我下令处死,你才多大年纪,杀的这点人又算的了什么?”
裴珩从水里上来,湿漉漉一片滴滴答答的水泽,他看着谢岁,声音里难得有些温柔,“不然这样,你要是晚上吓得睡不着觉,本王也不是不能勉强分你一半床铺。”
“只是有一点,不许占我便宜。”
夜风吹拂,带着人身上的水汽,合着澡豆清苦的气息吹到脸上。
谢岁心中复杂,俯身捡起地上的竹竿,抬头看向他,良久,将地上衣袍一把丢过去,无奈道:“王爷,您别光着了。”
谢岁撑着竹竿扭身就走,“晚上风冷,小心着凉。”
裴珩单手套上衣服,边穿边走,“唉唉唉,慢点,慢点,后头有水鬼,本王害怕!”
谢岁:“哪家的鬼敢欺负王爷,不怕被你一刀砍了?”
他身上的郁气像是散了不少,步履匆匆,却轻快不少。裴珩三两步赶上去,侧头道,“那不一定,万一是什么千年大鬼,我一不会道术,二没带武器的,赤手空拳也打不过啊。”
“我很柔弱的。”
谢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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