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三个儿女都暂时松了口气,能吃得下东西,而且不吐出来,人就能撑着,或许再活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夜深了,建业帝也就该回自己的寝宫去了,毕竟作为皇帝,他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不可能一整晚都留在慈宁宫陪着太后。靖懿和靖嘉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带来了,所以她们俩都是住在慈宁宫的偏殿,有什么事儿立马就能过来。几乎睡了一整天的太后到了晚上反正是没什么睡意了,洗漱完以后躺在床上,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人上了岁数说没想过死亡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太突然了些,头几天她还兴致勃勃的听了几出戏,今儿就躺在床上。一方面觉得自己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够本儿了,一方面又觉得难受,能活着谁都不想去死,更何况她还有三个孩子放不下。大女儿虽然早就是人家的祖母了,但是日子过得苦,手里抓着权力不放,却抓不着人心,表面上过的风光,实际上心里却苦的很。儿子是一国之君,又大权在握,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有什么担心的才对,但有个一心装着天下的儿子,做母亲的就更得操心了,总顾着朝政,一天都睡不够三个时辰,五十岁的人头发几乎就已经全白了,更别提她儿子还是个严与律己的性子,吃穿用度都是精简了再精简,大齐建国几百年来,皇帝当成这样的也就她儿子一个了。小女儿虽然有人宠着、护着,而且这么多年了,她也的确对方之平算是放心了,但是两个人没有儿子,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甚至有那种吃饱了撑着管别人家闲事的人,她活着的时候可以给小女儿夫妻俩撑腰,她要是走了,就怕那些人还会嚼舌根。孙辈的孩子对她而言肯定没有三个儿女重要,但也是有感情的,虽然自从儿子登基以后,她就基本上没有在管过朝政上的事儿,但是在各方各面都能够说得上话,有她看顾着,起码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还有娘家的那几个子侄,这么多人和事儿,她就算是走了也放心不下。这么想着,太后就愈发睡不着了。靖懿和靖嘉本来都是打算伺候母后歇下以后,就回偏殿就寝,明日也好早早的过来,只是没成想母后躺是躺下了,但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健康人忧虑都不好,何况母后还生了病,所以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都留了下来,跟母后说说话,也能分散她的精力,不去犯愁,想一些影响心情的事情。太后人老成精,哪怕生着病,心绪又不稳,也能轻而易举的看出这姐妹俩的心思来,不想让她们担心,便顺着聊了两句。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太后又咳了起来,寻常咳嗽也就是几声而已,但太后的架势却好似下一刻都能咳出血来,靖嘉和靖懿又是拍背,又是拿痰盂,还慌着让人把太医叫过来,本来晚上好好的,还以为药起作用了呢,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又厉害起来了。半刻钟不到,留守在慈宁宫的三位太医就过来了,轮流把过脉之后,又商量着开了药方。“这药多久能起作用?”靖嘉拿着药方问道,头几年他和长安都需要养身子,所以没少接触了药方,对一些药理也明白,只不过手里的这方子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用药虽然珍贵但也不是多罕见,不免让人怀疑它的效果。“回殿下,这药方子能稍微减轻太后的病痛,而且有镇定的作用,也好让太后晚上能好好睡一觉。”为首的太医小心翼翼的回道,这药方子也不是现在才讨论出来的,而是他们几个人讨论了大半天的结果,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好歹能让太后稍微舒服舒服,不至于那么难受。这话靖嘉就明白了,跟着出来的靖懿也听明白了,急道,“你们再好好琢磨琢磨,务必要想出办法来治好母后的病。”“臣等实在无能为力。”几位太医叩首,无奈道,这病他们都没碰见过几例,医书上记载的也都是一些‘治标不治本’的药方,所以太后的病他们连半分的把握都没有,只能在前人的基础上,尝试着再加几味药,也就是能让太后在最后这段日子里过得稍微舒服点。不管是靖嘉还是靖懿,心里都是一凉,本来晚上的时候看母后精神还好,难免有了几分希望,如今又算是破碎了。屋里头母后还在撕心裂肺的咳嗽着,听声音就知道有多难受,靖嘉和靖懿也不敢耽搁,赶紧让宫人去取药煎药,她们俩则回去照顾母后,哪怕只是把自己的手放到母后手心里握着,也好过在这边跟太医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