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雁秋照例过来送药,看到地上那一行字,目光微微一怔,可再看向胡秀儿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直接把药汁递了过去,一句话也没有。
胡秀儿乖乖接过药,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红着眼眶把药喝了,才可怜巴巴望向贺雁秋。
她小时候闯了祸,怕被爹打,就会这样低着头抬着眼,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瞧着人。
爹一般情况下都会心软,即便还生气,打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用力。
显然这招对于贺雁秋这种有三个孩子的母亲来说,也管点用。
她本来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怜惜,开口说了句,
“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想太多,能活着已是万幸。
崔老板的儿子年轻能干长的也不错,能遇到这种买主,你已经是撞大运了,要知足。”
说完,抬脚将胡秀儿写的字全部抹掉,转身离去。
胡秀儿郁闷地捶了捶胸口,不气,不气,气坏了,伤的是自己的身子。
这群女人经历了太多苦难,失去了同情心,很正常。
但她起码有回应,那就还有机会,慢慢来,不急。
胡秀儿不断劝着自己,可一想到贺雁秋用那种眼神说让她知足,还是忍不住生气。
原来在这些女人眼中,一个被买来的女人,能嫁给一个年轻能干长得不错的男人,是撞大运,应该知足感恩。
她们怎么就不想想,一个被拐卖,被当奴隶卖掉的无辜女子,被迫背井离乡,跟家人分离。
在完全不经过本人同意的前提下,就被跟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配对,这件事本身有多可恶!
就因为老头儿子的条件还可以,她就应该感到幸运,应该知足。
不要想着回家,想着逃跑,就应该老老实实跟着这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伺候他一辈子?
简直荒唐!
男人把女人当货物一样买卖也就算了,女人也把女人当生儿育女的工具人,多可悲。
贺雁秋哪怕劝她不要反抗,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威胁她要是敢跑就如何如何折磨她,胡秀儿都不会这么生气。
可她居然说她是撞大运,让她知足,胡秀儿真是越想越生气,气的药劲儿上来了都没跟以前一样昏睡过去。
发现自己的情绪会影响药效,胡秀儿不由想到路老大夫缠着教她的一点医术。
什么万物相生相克,有些药草虽然有毒,但只要用的好,反而会有起效。
那她是不是可以借助药草,来压制让她昏沉无力的药,让自己恢复力气呢?
但是去哪儿搞有毒,但是毒性不那么大的药草?
胡秀儿想啊想,想到一个办法。
白天贺雁秋她们要放牧,一般都让小孩看管她,小孩爱玩,她可以以做游戏为由,让小孩帮她采草药。
就算他们不一定能找对,大不了她就效仿神农尝百草,挨个吃吃试试。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原本的药效没压制,她反倒中毒更深了。
老头说到了地方就给她解毒,让她能说话。
还没给她解毒,就代表没到地方,那老头肯定不会让她轻易死了。
她要是自己把自己捣鼓成中了剧毒,老头说不定还会带她去找神医解毒。
西北这边医术高超的大夫又不多,老头带她找神医,说不定就会泄露她的踪迹。
顾清晏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她了,反正再怎么也比被藏到这个犄角旮旯里好找的多。
打定主意,胡秀儿就开始故意拐着看守她的小孩玩各种草类游戏。
什么斗草啊,挑草杆啊,编草笼子啊,把她从小在村里为了当孩子王,苦学的十八般技艺都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