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胡秀儿想出个所以然,就隐约听到了号角声。
她疑心自己太过紧绷幻听了,又仔细听了听,远处确实有号角声传来,还有轰隆鼓声。
斥候来报:
“报——城北五里,发现蛮夷大军,人数未知!”
“报——城东方向,发现蛮夷军队!”
“报——城西方向,发现蛮夷军队!”
胡秀儿心中大震,蛮夷居然三面夹击,只给他们留了城南一个出口。
不对,那不是出口,那是陷阱。
虽说南门在城池后方,难以绕行,但他们运粮车进来时,蛮夷都提前埋伏了人手。
这说明蛮夷在并州府内藏了兵,可能是从沁水逃窜出来的散兵游勇集结在了一起,也可能是勾结内奸聚集的叛军。
哪怕不如攻打其他城门的敌军兵强马壮,也有一战之力。
却偏偏没有加入攻城,莫非是等着她抽调南城门的兵力来支援这里,放松警惕,好一举拿下?
或者,等她被逼无奈,转移人员时,趁机突围,抢占城门?
如果南城门失守,援军进不来,他们出不去,真要困死在这城中了。
胡秀儿立刻派人传令四方城门守将,严防死守,不可随意调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至于这处来不及封堵的豁口,她亲自来守。
这一仗,从天蒙蒙亮打到了天黑。
胡秀儿带着从粮仓带来的兵将,和知府衙门临时抽调的人手,杀到精疲力竭。
她的刀都砍到卷刃,在最后一次跟敌人的对砍中直接断掉。
将士们死伤过半,从通州府来的三个校尉,李进忠战死,孙兆兴受了重伤被抬了下去,柳三潼肚子上也挨了一刀。
胡秀儿趁着敌人刚被打退,暂时休整的空档,抓紧时间给柳三潼缝合。
她的手因为脱力,抖的厉害,见柳三潼血流的很快,心里急,可越急越抖,越抖越急,气的她忍不住狠狠拍了下自己的手。
“大人,你别急,我还能撑会儿。”
柳三潼捂着肚子,鲜血从他指缝间不断流出,他靠在尸堆上喘着气,冲胡秀儿笑着道:
“我是个不成器的,靠家里四处打点才当上的校尉,没什么出息,整天就知道混日子。
我有个喜欢的姑娘,我天天爬她家院墙去偷看她,她看见我了也不恼,还掩着唇冲我笑。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可她家里瞧不上我,嫌我没出息。
不久前她家给她定了兵马督监,那人长的特别老相,还爱逛青楼,不是个好东西。
大人,你说,我要是当上兵马督监,她家里会不会改主意,把她许配给我啊?”
胡秀儿终于穿好了桑皮线,看着已经有些迷糊的柳三潼,沉声道:
“你只要能活下来,我亲自为你请功,兵马督监算什么,我举荐你当将军,让你风风光光去迎娶你喜欢的姑娘!”
“那敢情好,我要是能当上将军,我家老头子得高兴疯了,祖坟都得冒青烟。。。。。。。”
柳三潼意识模糊地笑着,哪怕胡秀儿用针线穿过他的皮肉,他都觉不出多少疼来。
胡秀儿摸着柳三潼越来越冷的皮肉,心里一阵阵发紧。
这一仗,是她打过最惨烈的仗。
冲上来的敌人都是蛮夷精锐,那种怎么杀都杀不完,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同伴一个个倒下的绝望,让胡秀儿都有些撑不住了。
可她不能退,她身后既没有城墙做掩护,也没有援军支援,只有无辜的百姓。
除了以血肉之躯苦苦支撑,他们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