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随口‘嗯’一声,许霁也不在意。继续道:“兔子有四条脚,正好我们一人一条腿,我要吃最大的那只。可是野鸡只有两条腿,分不过来怎么办?”他偏着头想了想:“对了,野鸡还有两只翅膀……两条腿、两只翅膀正好……爹爹,你喜欢翅膀还是腿?”
秦疏揉着额头,这时觉得精神好了些,听他口气里很是有些纠结,笑了一笑,轻声问他道:“那你喜欢腿还是翅膀?”
“烤翅膀很香,可是腿上好多肉。”许霁有些苦恼有些不好意思,可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讷讷道:“我想要翅膀,也想吃鸡腿子……”
他倒还挺贪心的。
这孩子要是不淘气,光看模样是十分惹人喜爱的,此时皱着小眉心苦恼的样子就很是让人心生怜爱。只要易缜不在眼前,秦疏就像能暂时忘了他的身份,反而能够稍稍表示一下对他的喜爱。此时不禁笑了笑,伸手去抚抚他的小眉心。微笑道:“那把脚和翅膀都给你。”
“那不行。”许霁还挺有良心,明明对这个提议很是动心了,最后却还是坚决的摇摇头,脸红红地道:“父王说了,我不能吃独食,得一人一份,说好了的……”
正说着,见梁晓提着两串用草叶穿在一起的蘑菇过来,许霁高兴起来,叫道:“蘑菇,山鸡炖蘑菇!”顿时把烤鸡翅膀的事忘在一边。
秦疏被许霁缠住无法起身,朝梁晓招招手,让他把蘑菇拎过来查看一遍,都是些能吃的便放了心。见梁晓头发上沾了些草叶,秦疏替他一一摘去。
这天的晚饭倒比往常别有风味,梁晓采来野菜和着蘑菇煮了一锅汤,打来的野味全烤了,就着干粮便是一顿。许霁图新鲜,加上确实饿了,吃得挺香。
晚上他缠着秦疏一块睡,撇下易缜独自睡在另一处。
两个孩子都骑了一天的马,虽说已经习惯了不少,仍然觉得很累。许霁撑着眼皮缠着秦疏给他念故事,结果没念几句,他早就睡得人事不知。
夜里虫鸣啾啾,倒听得比白日里还要清楚些。秦疏等两个孩子都睡熟了,侧耳听听易缜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将枕在许霁小脑袋下的一只手臂抽出来,坐起来按着胸口低咳了两声,躺得时间长了,他便只觉得肺腑里像是有把火在慢慢炙烤一般。
这倒是从前就有的毛病了,只是最近稍微严重起来,白日里要好一些,夜里他便总忍不住想咳,平时住店还好,他和易缜各自一个房间,谁也碍不着谁,两个孩子都睡得挺沉,他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会将他们吵醒。
然而眼下在荒郊野外,易缜离他也不远。动静大了难免会将人吵醒,而他下意识里并不希望让易缜知道。
秦疏朝易缜那边望了一望,见他面朝火堆侧身躺着,眼睛闭着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轻手轻脚地从毛毯里钻出来,朝着离几人都远些的方向走去。
等他觉得离得足够远,这个距离已经不大可能再惊动易缜。心神一放松,立即便是一阵呛咳,直咳得弯下腰去。
他正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突觉得背上落了件衣服,随即有人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秦疏刚才并没有留意到有脚步声靠近,一时之间只唬得一跳,猛然转过身去,见是易缜,便忍不住要发作。
这儿已经是火堆亮光所及的边缘,借着明灭不定的一点光线,易缜的面目有些模糊,他偏偏能在这样昏暗不清的光线里,一眼看见易缜眼中实实在在的担忧,披在身上的衣服颇为厚实,挡住了飒飒的山风,传递着温暖而真切的好意。到口的话不由得一窒。他愣了一愣,觉得大约夜色将一切矛盾都掩盖住了,而他因此而昏了头,竟觉得易缜似乎是不带任何目的地在单纯关心自己。
心里突然就有些异样,秦疏喘过一口气来,只是悻悻地道:“你过来干什么?走路一点声响都没有,不知道会吓着人的么?”
“我不是存心吓你,只是看你半夜一个人起来,我不放心,跟过来看看。”易缜小声解释,接着又忧心忡忡地问:“你没事吧?”
秦疏看了看他,又轻咳一两声:“没事。”
“等到下一个镇子上,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的好。”易缜显然并不放心。“你身体不好,我就不该强拖着你走这一趟……”
“这是老毛病了,每到春秋季节总会咳一阵,不用看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秦疏却怕他自责起来就没个完。话说他人都来到这儿了,易缜就是后悔了又能怎样。见易缜还要开口,连忙道:“没人看着许霁,他睡觉不老实,怕要滚到火膛子里去。”
说着转身就往回走,身上披着易缜拿过来的外衣却没有甩开,衣角随着他的行走一荡一荡的。
许霁睡觉确实不老实,就算是睡得跟只小猪似的,迷迷糊糊大约还能感觉到身边空了,虽是临近夏到,夜里山风还是有些冷的。他下意识向着暖和的地方靠,蹭过来蹭过去滚过来滚过去,这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将小脑袋挪到梁晓胸膛上靠着,觉得暖和了,接着打他无忧无虑的小呼噜,却把整个身体横过来摊成个大字,霸占了秦疏本来的位置。
易缜要把许霁叫起来,被秦疏拦住了:“让他睡吧,我反正躺下也睡不着,往那儿靠一会都行,反正天亮也快。”
他对着熟睡的两个孩子端详了一会,从行囊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给许霁抹在脖子手腕等处。这是本地人自配的驱避蛇虫的药膏,极为有效,许霁却嫌它味道难闻,醒着时便扭来扭去不肯抹。这时睡沉了才好由着人摆布。给许霁抹完了,秦疏顺便也给梁晓涂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