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平时是个调皮捣蛋让人恨不得狠狠教训一番的孩子,这时也是一付可怜模样。秦疏心中隐隐不忍,只得柔声的哄。
许霁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抽抽噎噎地只是反反复复地说:“我要走了,我就要回京去了。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秦疏只得抱了他,轻声地哄:“今天是孟叔叔的好日子,你乖,不要哭……”
许霁已经竭力再忍,然而嗓子里还是时不时的抽气。他搂住了秦疏的脖子,忍了一会儿,又凑在耳边轻声的说:“我就要走了,要好多好多天才能回来,你亲亲我,你亲亲我……”
秦疏只觉得这孩子有些奇怪,说来说去就是要人抱抱他亲亲他。但见孩子哭得可怜,只得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许霁满脸都是眼泪,秦疏只觉一口的咸涩滋味。
孟章瞧在眼里,猛然攥住了拳头,旁人看来无非就是秦疏哄哄孩子。但孟章知道这两人背后真正的关系,这一幕瞧在眼中既是格外的亲昵,也格外的刺眼。
许霁高兴起来,似乎想要破涕而笑,却见孟章冷冷盯着自己,他不敢再看,将脸埋在秦疏肩上。
秦疏党棍他微微颤了一下,转着看去,却见着孟章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睛。
不多时一通鞭炮响过,花轿将新娘迎进门来,吉时拜过天地。诸事一切顺利。客人隐约都知道这婚事有些仓促,倒都没怎么闹腾。待孟章敬过酒,也就渐渐散了。
秦疏倒是一直高兴,他也不愿去多想旁人的态度。孟章低着头将洒杯递上前来,他微微有些感概,朝着孟章笑道:“从前一直想着替你存些钱,将来好给你娶媳妇用,倒还真有这么一天。”
孟章低着头,嘴角陪了个难看的笑,只觉满心满嘴都是苦涩。
秦疏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到盘中,轻声道:“她是个好姑娘,你是男人,凡事不要那么计较,以后好好过日子。”
孟章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收回杯子向下一桌走去,两人擦肩而过。秦疏望着他的背景,终究再无言语。
许霁这一整天便一直赖在秦疏身边,眼看孟章走开了,送了口气,央着要秦疏背他回家。
秦疏在城里另租了一间房子,预备孟章成亲之后,他同梁晓便不方便再这间小院里住下去,这一天孟章洞房花烛,他们自然不方便住在这里,送许霁一趟,倒也是顺路。
许霁仍然是半路就在他背上睡过去,直到交给门房都没有睡过来。
秦疏今天酒喝得不少,许是心情的缘故,却没有多少醉意,被晚风一吹,也散得差不多。领着梁晓回了临时租住的地方,地方比城外小了不小,两个人住,倒也够了。
房子是之前收拾好的,他难得体贴,担心梁晓换了地方害怕,当晚合住在一间屋子里过了一夜。
他这些年都没有剩下什么积蓄,之前孟章成亲时,他把那个小院买来下来,成了家不比别的,好歹得有个他们自己的地方。虽说价钱不高,但他也向东家借了钱这才凑够数。
如今孟章拖家带口,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帮补他太多。
店东也知道他缺钱,没过几天,便介绍了一桩买卖给他。
“这位客人家里老夫人过生日,现有的货都看不上,想要亲自去挑一块玉胚,就在邻县,想要找个上好的玉石师傅,我便向他推荐得你,与你的如今的技法,那是雕玉玺都没有问题的,对方果然也很满意。”
秦疏听着这番话,不由得微微苦笑:“我不过是会些雕工手艺,真正要赌石的事,不见得能做得好。”
“那也不要紧,反正对方也请了识玉的师傅,”东家话音一转,仿佛怕他拒绝,连忙接着又道:“我知道你有不少地方急着用钱,对方价钱开得极高,我都已经替你接下来了……”
秦疏见他如此说,盘算一番,也容不得他有别的选择,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孟章听说这一趟活得亲自住产玉之地走一遭,便有些不放心。他本要一同前往,偏偏这时家中传出喜讯,纵然再怎么不情愿,他这个时候也不把把人家住家里一丢自己出门乱跑,只得对着秦疏仔细交代了一番,这才送他上路。
秦疏不放心梁晓,想了想还是把他也带在身边。按照约定,前去另一个镇上同客人合和。
约定的地方在城门路口,倒是远远瞧见一辆马车,左右却再没有其它人。本来说好的秦疏只要人来就可以,别的都由对方准备,秦疏见不到别的人手,不由得有些疑惑,远远就站住了脚。
那辆马车帘子一动,一个小孩从中跳了下来,笑嘻嘻朝着秦疏扑过来。
“许霁?怎么是你?”秦疏虽然吃惊,也微微觉得高兴。他自作主张将梁晓一同带来,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若是托别人照看梁晓,他又莫名地不能放心。孟章新婚燕尔,更不好再让这孩子去打扰。更何况,现在的情形,他与这孩子其实是相依为命。眼下见到相识的许霁,只怕会好说话些。
许霁也不答话,低着头一口气冲过来。
道路上还是有些高低不平的地方,许霁跑得跌跌撞撞,他急忙道:“你慢些……”
话说着许霁就被绊了一下,朝前一扑,好在秦疏离他不远,抢先扶住。
许霁抱着他一只脚,晃了两晃站稳。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方才惊险,嘿嘿的直笑。
秦疏没发觉了的笑有些发虚,多少是为了给他自己壮胆。只是看他模样可爱,也随着笑了笑,弯腰将他抱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看清马车旁边站着的另一人,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