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青岚听说侯爷回来了,匆匆赶了过来。简安十分于乖巧地从他怀里挣下地来。由那小姑娘拉着跑走了。
易缜瞧着他两人进了小院,皱着眉道:“那是谁?怎么让简安跟着她到处乱跑。”
青岚纵然身强体健,但多日劳累,脸上也略有些倦色。此时虽听出他口中的不悦,却不明就里。朝小院的方向看了看:“那姐弟是宿在城东头破庙里的小丐儿,前几天雨水太大,那破庙不幸塌了,将两人活埋在里头,还是小公子亲手将他二人从废墟里刨出来的。姐弟两又无处可去,小公子便把他们先留下来,帮着照看着小少爷。”
易缜听了这话,倒不好再提旁的,将人拎出院外去的打算也只得暂且作罢:“原来本就是两个流浪儿,我就说只有这么几天工夫,也不可能就将人饿成那种模样。”
青岚闻言,倒也正色起来:“说起来,各地的粮食都还只来得及收上一半多,这次灾民不少,城中的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受了损失,这场雨将县衙的粮仓也淹了……”
他见易缜皱眉,连忙接着道:“侯爷不必担心,话虽如此,但丰台县中有不少大户,别的不说,没有受损的粮仓也在不少,小公子怕到时粮价居奇,前几天就让我们先去将余粮都‘借’了下来。自然是打着侯爷你的旗号去的。倒还顺利。”他看看易缜,微微顿了一下才道:“小公子很担心你,又怕你回来会怪罪他自作主张。”
秦疏出这主意的时候,虽然扯了易缜县丞这面虎虎做大旗,想必只是单纯的要借一借,奈何前去办事的是青岚一干人等。当此非常之时,自然要用非常之手段,他们也不用装什么斯文讲理——本来也不是什么斯文人。直接采用的就是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
易缜几乎可以想见这一干人等先礼后兵,若是有不肯的,便比划比划,狞笑着问人家要吃刀削面还是混沌面的场景。不禁莞尔,又听到他也扶自己,暗暗喜不自胜。摇头笑道:“我怎么会怪他。”接着又问:“已经‘借’到多少?”
青岚说了个数字,易缜不由得大喜,这笔钱粮虽说不足以完全解决问题,但暂时倒是不必担心灾民的问题了。他松下一口气,早已经等不及想见到秦疏,又简单问了青岚几句话,就打发他自去做事,迫不急侍地直奔院中而去。
秦疏在房间里算计这些天来的帐目,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易缜自然不受这个约束,一边唤他,兴冲冲就推门进去。
里头却没有人答话,易缜扫了一眼,见秦疏不声不想地趴在床上。被子斜拉过一半盖在身上,他鞋也没有脱下,似乎只是想靠着憩一会,却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桌面上摊放着几本册子。易缜草草看了几眼,只见正是所借的粮草数目,灾民人数,各地的损失,这些日子清理恢复所耗的材料工钱人力等等,虽只得个大概,但想必也要费不少精力了。
易缜顾不上细看,匆匆扫过一眼,放缓了脚步,轻轻走到床边。
这一看便心疼地发现,好不容易才被他养得长一点肉的秦疏,这才几天不见,明显就又瘦回去许多。
他是趴着睡的。脸微微地侧着,下巴尖尖的拱在枕上,眼下那淡淡的青影,连浓长的睫毛也盖不住了。眉头很忧愁地皱着,脸上尤有泪痕未干。
易缜见到他,既心疼又欢喜,虽有许多的话相对他说,见这模样却也不忍心将他吵醒,本想替他换个舒服些的姿势,又怕把他吵醒了,只好简单地为他脱去鞋袜,轻轻挪到被子里捂着。
替他盖好被子之时,不经意间见他衣领里露出一抹鲜红。仔细盯眼一看,他外衣里面穿的可不正是当日他鬼使神差做的两身‘过年的新衣’。原本都不知放到那儿去了,想不到这时候却会被秦疏从哪找了出来,还穿在了身上。
再看床里面的本该是他的位置,另一身新衣按照人睡觉的样子在床上摆的整整齐齐,好好地盖在被子下面。
等到看清清被子下掩着的是什么,易缜拎着被子便呆住了,半天都忘了盖回去。门口有冷风倒灌进来,他却觉得身上洋溢起一股暧流,半点冷意也感觉不到了。一颗心呯呯直跳,仿佛要蹦出腔子里去似的,就这么傻乎乎地怔了半晌。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秦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也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定定瞧着自己。
秦疏的神情也很特异,他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易缜,既不是十分惊喜,也不是吃惊,反而微微眯起眼,露出一种像是沉思的模样。
易缜只以为他是还没有睡醒,想到他定然连日辛苦,虽然恨不得抱着他亲上几口,但还是将满腔的思念都强压了下去,替他盖好被子,轻声道:“我回来了。没什么事,你再接着睡。有什么话等你睡醒了咱们再说。”
秦疏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乌乌的眼睛跟着他的手滴溜溜地转动,见他的手伸到面前了,突然伸手抓住他一只手,一口就朝手腕上咬了过去。
易缜根本没提防,被他一口咬个正着,只疼得吡牙咧嘴,偏偏情急之下还一时挣不开他,他也不敢使劲甩,连忙叫道:“松口,松口,无缘无故的干什么咬我?”
他才这么一说,秦疏便顺从地松开了口,从床上半坐起来,对着他仔细的打量一番,未了问道:“你疼不疼?”
“当然疼了,你牙尖齿利的,这么狠狠咬上一口哪能不疼?”易缜揉着被咬的手腕苦笑道。略略一看,幸好没有破皮。心说我虽然有点想着哪个什么什么,可我这不还没来得及怎么怎么,居然就被他咬上了。看来秦疏别样都好,只有这咬人的毛病可不能给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