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正巧入夜,裴如是也没急着去投身入合道的事宜里去,只是陪着林不玄站在这月满楼的楼顶上往下望。
新修的月满楼不算太高,但也能将这华灯初上,秋意正浓的长安收入眼底。
连绵的楼台玉阁上点缀着的灯火连成漫野星空,虽已入夜,长街上却依旧是人头攒动,满眼皆是人间烟火气。
林不玄给她裹了条披肩,顺手从背后环了会儿这全大离几乎无人不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裴宗主,缓缓道:
“夜风送凉,别受了风寒。”
裴如是粲然一笑,她抱着的手又掩了掩唇,跳出胸前一片雪色,旗袍的下摆顺着风轻轻飘摇,能见几分如月般皎洁的长腿。
“师尊为何发笑?”
裴如是腰间微微一暖,听着耳边的声音熟悉且温和,她依旧是笑,弯着嘴角缓缓道:
“本座已快触及洞虚的门槛,岂会受什么风寒?真是…自己抬手打的时候一点儿不遗余力一点儿不心疼的,又玩窒息又玩雷法的…
如今倒是关心起风寒不风寒的了?本座看你不过是怕我穿少了,被别人看去了吧?”
她伸手扯了扯那件披肩,回头看了眼林不玄,还来不及掸开他在背后揩油的手,就被揉了一下,裴如是微微哼声,道:
“你几时见本座穿得如此清凉出现在世人眼中了?且不说整个大离有没有敢抬眼看本座的,就单说现在这身单薄的丝绸旗袍,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早在江州本座的衣裳就被剥完了好么?本座哪晓得你道躯如此强横,一醒就要……霸王硬上弓的?哪会带那么多衣裳?”
裴如是嘴上是有几分嫌他自己做了好事又反过来怪人的意思,但心里还是很有几分雀跃。
“不过…秋风微凉,是该多添两件衣裳,但咳咳…本座是自己想多穿,可不是为了你…”
裴如是听林不玄这么说,便也就知道了他不是一时鬼迷心窍见色起意而已,既是两情相悦,那也舒心些。
只是不晓得这是不是林不玄故意说来宽慰自己不要挂心于苏若若的,念及此事裴如是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但总归…木已成舟。
林不玄倒是洒然,一面松开环着裴如是的手,一面倚在凭栏上,说:
“做人嘛…不要留下遗憾才是,是不是,师尊?”
裴如是眨了眨眸子,抬眼便是高起的明月,低眉便是人间的烟火。
她回头盯着林不玄,又不好说他什么,只好笑着伸手戳了戳他的脸,无奈又捎带着几分宠溺道:
“你呀…”
裴如是自发拥住了斜倚着的林不玄,这个角度正巧能把他脑袋埋在自己胸前,她顺便张张红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在他脸上印了一下,良久才是道:
“是不该留下遗憾,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若若,她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总归…明日本座就要去打理合道一事,想你也没那个兴趣,便放你休假几天,到时候你可不要对若若什么的张扬!不然…”
“不然…”裴如是挪开两步,转转螓首也找不到个趁手的把件,只好挥挥拳头,哼声道:
“不然本座就不让你打…啊…林不玄!你!”
裴如是话还没说完臀上就挨了一下,面上跳上几分愠色,正想着数落林不玄的,可眼前壶嘴上升腾的白气却时刻提醒着她如今的处境还算是私下。
若是被制住,这月满楼顶,自己难道捂着唇求饶么?倘若被某个仗着天子望气术的女人看到了,那不是颜面扫地?
她只好接过林不玄递上来的茶杯,但也没喝,只是坐下身来架起了那双傲人的长腿。
听着楼下的说书声与喧闹的人声交杂,望了眼那长街上兜售的书卷以及新奇的糕点,裴如是忽然有些莫名的欣慰感,
“若放在一两年之前,本座也绝不会想到这将分崩离析的大离能走到如今欣欣向荣的模样。”
“至于合道,那更是大计,本座还计划着好多年,四处埋了明线暗线,没想到也就阴差阳错几场戏的造势,几乎都没损耗便如此一蹴而就了,真叫人唏嘘。”
“本座以为,不论是谁面对这世间都是一知半解,但你似乎什么都看的通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