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时装作随意地接话:「喔,能留在你们从家的,各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令尊刑惩他们,那本事得通了天吧。」
从华又笑起来:「都是人,几片肉的堆叠。」
肖兰时觉得他这话说的太谦虚:「那肉和肉还有不同的堆法呢。令尊他老人家如今身体康健啊?」
从华似是思忖,道:「白骨扔在鬼见愁做引子,执念成了恶鬼,每天都和里面的其他鬼怪撕咬,因为他老人家比较凶,其他鬼都怕他,所以还好。」
他说的语气平平,却把肖兰时听得头皮发麻。
一个受人敬仰的弒鬼柱,白骨扔在鬼见愁成了厉鬼?这算还好?
从华似乎是读懂了肖兰时心中所想,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被他极刑处死的弟子化作了鬼,找他方便,就会自甘往鬼见愁里去,不再祸害人间。」
肖兰时不敢接话,干笑着:「实属是没想到。」
他没想到的不只是弒鬼柱葬身鬼见愁,还有从华。
从华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实在是太轻了,甚至於让他几乎察觉不到那是在说自己的父亲。恶鬼哭嚎,永世不得安息的一个地狱里,从华他竟然只轻轻说了一个「好」字,若不是他知道父子关係还算融洽,那他肯定以为这俩人得有那么点血海深仇。
两息后,从华又拿那双雾一样的眼睛看他:「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我们別成为敌人了,好吗?」
一时,肖兰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噎住了:「哈?」
从华盯着他笑。
他知道肖兰时明白是什么意思,肖家和从家的爭端,他们俩迟早是要被卷进去的。
两息后,肖兰时反问:「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你死我活,你会放我一马吗?」
「当然不会。」
从华回答得太快了,几乎和肖兰时的尾音同时落下。
闻声,肖兰时也望着他笑:「你看,你问的是什么蠢问题。」
忽然,从华眼里似乎有什么期待落了:「开玩笑呢。你別在意。」
「没放在心上。」
一低头,肖兰时看见他在用指甲抠自己手指缝里的冻疮疤,才一会儿的功夫,那上面已经被他抠的血肉模糊,大滴大滴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
肖兰时随口问:「不疼吗?」
从华这才发现手上的伤口破了,玩笑道:「怪不得总觉得哪里痒。嚇到你了,抱歉。」
肖兰时没说话。
沉默中,从华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柔软:「我莫名其妙是吧?其实我也觉得像个笑话,怎么会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