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肖兰时努力感受着自己的呼吸。
镇定。要镇定。
他往上爬了有一段路,发现那对面的暗器並不是毫无规律地射出。大抵每七次呼吸之间,便会落一箭。或许是对岸有能感受到活物的灵器,於是那些暗箭便一直追着他咬。
想着,腿上和背上的撕裂感又齐齐翻涌上来。
肖兰时明显地感知到他箭羽並不短,刺入皮肉却是钻心般地疼痛。儘管肖兰时已经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可是他一面掛在断崖上攀爬,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所有的暗箭。
鲜血洇湿了他的衣衫,黏腻的触感和疼麻一道从皮肤上刺入骨髓,肖兰时一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种感觉更为难忍。
黑暗中,肖兰时轻笑一声。
这衣服是彻底穿不了了。好多钱啊!砰!
他又用力挥动手臂,咬金狠狠吃进石块的缝隙里。
紧接着,对面的灵器便像是早已锁定了肖兰时一般,当他刚要用力向上攀登的时候,突然,一支带着凛凛寒意的短箭立刻破空而出!
肖兰时灵识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受到那黑箭向他飞来。
紧接着,他咬紧牙关用力向上一蹬。
在悬直的峭壁上,他就像是一只动作灵活迅猛的藏羚,灵活躲避着每一支危险的钢针。可无人知道,他的每一次跳跃都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然而背后的暗箭依旧如同天上的大雨,当他一次次拼命向上躲避的时候,下一次地死里逃生永远更加艰难、困苦。咻!
黑暗的长空中猛然又接连掷出一枚短箭,这时肖兰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躲闪。
应声,锋锐的箭头刺进皮肉,立刻在肖兰时耳边迴荡起一声闷响。
他吃痛硬挺而下,鲜血和撕裂感並没有丝毫缓慢他的动作。砰!
他又举起咬金在悬崖峭壁上重重挥出一刀。
他的手指紧握着咬金刀鞘,像是要决心把这连天的高峰刺穿。
体力巨大的消耗着,肖兰时几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失去了知觉,擦伤、箭伤交叠在一起,消磨着他的意识。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几乎是凭藉肌肉的本能在向上攀登。
冰冷的雨和滚烫的血一起模糊了他的眼,他甚至开始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是真实的。砰!
漆黑高耸的山涧上,在细雨连天里迴荡着他一声声肖兰时与自己的搏杀。妈的。
人们都说,人在拼尽全力的时候脑子里是不会想起其他事情的,但是肖兰时现在的脑子里却怎么都甩不掉一张脸。卫曦。
他突然意识到,曦的意思,好像是日光,也就是太阳。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巧合吧,当卫玄序问他生辰想要什么的时候,肖兰时随口说了太阳,结果没想到卫玄序真的用心操办起了正元日,给他在夜晚铸造了一个永不垂落的太阳。咻。
又是避无可避的一箭。我会死吗?
被钉死在悬崖峭壁上这样也太难看了吧。说不定明天天亮的时候就有山间的鸟兽跑来这里,一口一口撕碎他的皮肉,把他啃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