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为首的侍卫刚要接过。
忽然,干瘦的侍卫连忙止住了他的手,很是嫌弃地上下打量着肖兰时:「你说你们兄弟来元京做买卖,浑身上下就装着这么点银子,谁信?」
肖兰时苦笑道:「今日伙计们已经押着货进了城,我们在后面有事耽误了才……」
他连忙打断:「你们怎么样我不管,爷们几个都是奉差行事,你若是有钱,你就把这东西拿走,你若是没钱,那哥几个就当擦脚的纸。」
肖兰时一听这些侍卫没想太为难他们,连忙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於是连忙拉着施行知的袖子:「好的好的,这书大人要是看上了那就留给您了,没什么事我两兄弟先走了!」
但施行知就像是个倔强的牛。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紧紧地盯着那已经被雨水濡湿的书本。
肖兰时连忙眼神示意:呆子!快走!
施行知抿起嘴,意思明显:不行。
侍卫们相识一笑:有戏。
那干瘦的侍卫一章一章地用手指头把书给捻开,便翻遍笑:「呦,我说怎么那么不捨得呢,原来是抄本,这样,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再交出来一百两白银,这些酸诗——」说着,他猛地合上,抖了抖,「就还给你们。」
肖兰时:「不要了不要了。」
施行知:「这些不是酸诗。」
两人的话压在一起,在雨声的交叠中模糊不清。
气得肖兰时连忙一毛栗子敲在施行知头上: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
雨声打在施行知的脸上,顺着他流畅的下顎线滑进他的脖颈,他的脸色分外地白,可那双眼睛却像是闪着熠熠星光。
他紧盯着侍卫,几乎一字一顿的认真:「这些字墨,都是先生费劲艰辛,十几年如一日去民间採回来的野诗。耕离死,生者悲,天下六城,百万人的血和泪,都浓缩於这些纸章里。史册上无闻苍生不留分毫墨跡,可这些诗里写的就是这些来过人间的万万眾,他们将来是要流传千古,万代黎民诵读,你怎可辱骂这是酸诗?」
侍卫不以为意地哼了声:「你们这几个臭书生,真以为自己识几个字就了不起了?爷爷告诉你,这天下,从来就没有过用酸诗换太平的!」
紧接着,他挑衅般抬手掀开一章:「你既然说它重要,好,爷爷今天就告诉你,这些破玩意儿,也只有给爷爷擦鞋的命!」
话音落,嘶一声如布帛断裂的声响在空旷的荒原里响起。
一章只有又是一章,施行知平日翻都小心翼翼的书本,在侍卫手里就好像个不值一提的垃圾,沾了水的字墨散出来,又在雨里被冲刷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