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默不作声地听完,起身又倒了一杯乌梅饮子,拉过母亲的手,仔细查看指节。
“事未定论,母亲莫灰心。四处多多寻访大医,就算不能恢复十分,恢复七八分也是好的。”
白鹤娘子低头喝了一口,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得好。”
她像是又想起什么,举着手嗤笑一声,“有这双手做挡箭牌,所谓的御前侍疾,万事不必动手,只需动动嘴皮子。别担忧我,我这回是自愿侍疾。白天夜里看那老狗半死不活的模样,我心里爽快。”
阮朝汐忍着笑,起身把窗户关紧了。“母亲轻声些。”
她又侍奉母亲吃喝了些细点,轻声询问,“母亲在御前侍疾,可知这段混乱日子还需要多久结束?如今宫门封闭,难以进出,我担忧宣慈殿里的诸人。”
“难说。那老狗病得起不了身,又坚持要亲自提审。皇后,太子,平卢王,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货色,拖拖拉拉不知要多久。对了,他还有意要废太子,令立储君。总之乱的很。”
阮朝汐听着听着,眉心不自觉蹙起,“如此听来,岂不是要困在后宫,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也可能……”
白鹤娘子摆摆手。
她亲自起身巡视四处,确认各处门窗都关紧,屋外守卫严密,这才放心回来,附耳问阮朝汐。
“想要快,也不是不能。我今日过来想问问你,你屋里的金疮药有奇效,比宫里的御赐药物还好用。你身边可是有精通药理的大医?人可靠否?”
阮朝汐带进宫的所有药剂,都是出于莫闻铮之手。
“是有一个。人可靠。母亲可是要他调配伤药?”
“不……”白鹤娘子却出乎意料地否认了。
“自古医毒不分家。他精通药理……可精通用毒?”
阮朝汐一惊。“母亲的意思是?”
白鹤娘子不答,抬起虚软无力的手,指尖隔着蒙面白纱,轻抚脸颊处的割伤。
“四年前,我在宫里斗得半死不活,差点没了活下去的心气。老太妃的一本佛经救了我,我以此身献入佛门,换得出宫去。”
“净法寺建成,我成了佛家居士,这才苟活至今,得以遇见了你,阿般。但我虽然人出了宫,入了佛门,却依旧不能摆脱红尘桎梏。只要他还在,我就还是宫里的淑妃,他召我侍疾,我还是得从净法寺回来,换上宫里的衣裳,入式乾殿侍疾……”
白鹤娘子幽幽地递过一瞥。“这种日子,我厌倦了。”
阮朝汐轻轻握了握母亲伤痕累累的手。
异常平静的言语,掩盖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多年纠缠恨意早成灰烬,只剩下最直白的渴求。
阮朝汐同样直白地回复母亲。
“母亲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位大医确实精擅医毒,人就在京城,可以接触到,可以试试看。”
当天晚上,两份“出入令”送来宣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