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今夜连发几次狂怒,元治抬手一拦,落在他眼里,眼前向来乖巧的侄儿也变得可疑起来。他脸色骤然阴沉,挥开元治的手,反而大步往殿门里走去!
元治脸色顿时一变,就要追过去,荀玄微从身后抬步迈过门槛,两边肩膀交错的同时,荀玄微侧身,递过一个警告的眼神。
“殿下稍安勿躁。”温声抚慰的言语里隐含告诫,“今夜陛下心绪不佳,殿下担着护卫职责,安心在殿外等候便可。”
元治哪能安心在外等候。
西偏殿里藏匿的白鹤娘子,如今正明晃晃地跪在广庭中央!他一眼惊为天人的小娘子,满身血气,身上藏了匕首入宫!
他如今和荀玄微生死结盟,共谋大事,荀家九娘怎能在他眼皮子下出事?
元治心烦意乱,恨不得躲回自己的桃枝巷小宅子里去,沮丧道,“荀君,快进去看看罢。”
——
天子驾临,庭院里火把映得四处亮如白昼,阮朝汐端正长拜。
白鹤娘子长拜在她身前。白纱布层层包裹刀割伤的面容,此刻又以白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冷光眼眸。
元帝路过的脚步略停,黑夜里白纱覆面过于显眼,他无意中打量几眼,越看越惊疑,原本走过的脚步又转回来。
“三娘?”
白鹤娘子端正拜倒,“妾在此。”
元帝震惊问,“三娘为何在太妃住处?”
火把光芒下,白鹤娘子缓缓抬起了脸。
与平常并无不同的一双动人秋眸下,血水点点滴滴洇出了白纱,众人齐声倒抽一口冷气。
白鹤娘子抚摸自己的脸颊,冷冷道,“妾为何在此?那要问皇后娘娘了。妾被哄骗进宫,又栽了谋害小皇孙的罪名,强压着于认罪书上画押,若非侥幸躲在太妃这处,今夜已伏诛。”
元帝惊怒交加,厉声道,“她敢!”
大步过来,就要摘下覆面白纱查看。
白鹤娘子剧烈地避让开。
她重新大礼拜倒在地,把受伤的面容深深躲藏在阴影里,声音里显出几分凄凉。
“妾容颜已被刀毁,若陛下还顾念着昔日情谊,给妾留存最后的几分颜面。求陛下……莫揭面纱,切勿当众袒露妾残毁的脸。”
元帝的脚步停在原处,极度愤怒之下,急促的气喘声蓦然变大,从胸腔里挤压而出,拂袖转身大步远去。
天子仪仗慌忙转向,众多内侍和禁卫跟随天子去远的方向奔跑而去。
阮朝汐从青石路边抬起头,盯着皇帝远去的背影。
“他笔直往南走了。应该去南边殿室找害你的人。回去歇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