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高临下望着。深宫寂寥,周围都是利益算计,唯一曾得她真心相待的人,把她推入火坑。如今势同水火,被她针对打压了整年。
报复算成功了么?打压他整年,他始终未还击。她突然有点厌倦了。
在仪仗簇拥下,坐着步辇往寝殿行去时,她心里默想着。
等开春了,霍清川的官职往上提一提,朝廷里的风向改一改。免得一帮见风使舵的小人手段越来越脏,把他彻底扯入泥淖。
又想,当年在东宫侧殿里,他已闭上了眼,为何不顺从自己的心愿,直接过去亲吻他。
若当时吻上去了,如今又会如何。
思绪越来越远离。她坐在尊贵的太后步辇里,手肘搭着金龙扶手,心里想着,若寻个宫宴机会把人留下,再穿一次上次的纱衣去见他,他又会如何。
整个冬日身子都不大好,只怕见她脱下氅衣就会咳个不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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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朝汐在黎明前夕的浓黑夜里醒来。
心头涌动着大片的悲伤。泪水止不住,一滴滴地从紧闭的眼睫间渗出。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动全身。
梦里那个前世的自己,在新年深夜独自立于宫阙高台,注视着远处的人影消失在宫门外,心里想的,其实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荒唐念头。
心底却又为何……会弥漫起如此浓重的悲伤。
阮朝汐躺在卧床里,透过半开的窗,望向窗外。
她毕竟已从梦中醒来,窗外最浓黑的夜色逐渐淡去,东方升起浅白,另一个晨曦就要到来了。
鼻下传来了酪浆香气。
她的院子晚上不留人。但清晨会有管事娘子遣来的小女婢入院,洒扫庭院,偶尔给她煮一碗酪浆。
但小女婢烹煮酪浆的技艺平平,她喝了一次就说不必再煮。小女婢乐得少事,果然也不再替她煮。
今日不知为何,院子外传来的酪浆香气,闻着却格外地甜香扑鼻。
阮朝汐洗漱穿戴好,推开了房门。迎面的庭院景象叫她微微一怔。
坐在蔷薇花架下准备酪浆的,并非是小女婢。
小女婢在庭院里洒扫,荀玄微不知何时入了院,此刻正倚坐在蔷薇花架边,石炉下点燃松枝小火。
奶白色的酪浆在小锅里咕噜噜沸腾着,他的右手依旧被纱布层层叠叠包裹,左手握着长木勺,往小锅里添加半勺羊奶,再搅一搅。
诱人的甜香顺风传入院落各处。
阮朝汐披衣站在门边。她从浓郁悲伤的梦境里醒来不久,湿润的眼睫还未干,眼前的场面让她有点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