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院门紧闭,周围恢复了寂静。
明日还要探访桃林,细细踩过每一处,看看有没有适合设立衣冠冢的僻静地方。
阮朝汐吹熄了灯。
漆黑的屋里,陷入梦乡之前,她盯着天边一轮清辉皎月,想着今晚难得吃多了散步消食的那位,形状优美的菱唇又翘了翘。
天上月影移动。屋里的人毫无预兆地堕入奇异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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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点亮儿臂粗的明烛。映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她所在的并不是寻常室内,八根支撑房梁的蟠龙大柱,水磨石地,屋脊顶上绘满金粉彩画,暖壁椒房,看起来竟像是置身于华丽殿室中。
她躺在卧床里。质地轻而薄的红绡帐拉下,明烛光朦朦胧胧地透进来,男人沉重的呼吸落在耳边。一场癫狂,男人已经餍足而疲惫地睡去了。
她从卧床里起身,掀起质地轻而薄的红绡帐,不甚在意地带着满身痕迹,单衣外只披了件外氅,赤足踩着毡毯走去侧殿。
侧殿有人深夜等她。
那是她从前仰望的人,愿意为他效死,她追随着他南渡江左。
从前那个天真的她已经死了。她被献入东宫,柔媚地服侍着东宫之主,刻意的柔媚里偶尔显露出一点天生的野性和敏锐,男人厌倦了端庄贵女,柔顺美人,反而更加地喜爱她。
东宫三年,恩宠不断,男人就连处理政务时也把她抱在膝上,时不时和她商议一两句。太子妃早被她斗倒了。
东宫无趣,那么多女人时时刻刻盯着个男人,她白日里应付着四处的挑衅,得空了替侧殿那人办事。身为太子宠妃,有的是门路打探消息。
她觉得有趣的时候,都在夜里。
北朝流行的五石散传到了南朝,风靡南朝宫廷宗室,男人身为太子贵胄,只是随意提了提,身边人便争相恐后敬献上来几十副。
荀玄微身为北朝投奔而来的士族,温雅清贵,博才谦恭,为太子所信重。太子把他请来东宫,仔细询问如何服用,用后如何行散,又看他当面服用一副。太子效仿试用了一次,果然飘飘然如神仙,从此再也离不得。
太子视荀玄微如好友,每次夜晚服散,总召他来东宫作陪。
荀玄微深夜在东宫四处走动行散,是她传递消息的绝好时机……只要他不介意她穿什么,如何露面。
她如今是太子宠妃,想怎么见他就怎么见他。今晚,她就只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纱衣里只穿了一件粉色鸳鸯抱腹,大片白皙肌肤上带着深深浅浅的痕迹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