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荀玄微毕竟和其他人不同。
她从小仰望着他。他性情外温内冷,做事手段决断到近乎冷酷,但他身边从来干干净净,就仿佛小院里被他钟爱的白沙庭院,清雅不染浮尘,阮朝汐觉得他人品干净。
原来他并非清雅无尘,他也有欲和情,他也是众多喜爱风雅意趣的高门郎君里头的一个。如今他就对她生出了男子的欲。
室内响起细微的响动声。
阮朝汐摸黑起了身,未惊动银竹,无声无息地拉开房门,走去了主院中庭。
——
云间坞换了掌事人,荀二郎君带着亲信离去,值守主院的又换回云间坞土生土长的一队部曲。今夜值守的高邑长,从小看着阮朝汐在坞里长大,早结下了叔伯情分。
“大半夜的出来做什么。”高邑长从值守暗处走出两步,压低嗓音催促,“快些回去。”
阮朝汐盯着南苑方向。不知哪处屋舍的人至今未睡,隔着院墙映出来昏黄灯光。
“我的兔儿留在南苑了。”她轻声和高邑长解释,“半夜睡不着,想抱抱兔儿。劳烦高叔通融一下,让我去南苑,把兔儿接回来。”
高邑长认识她多少年了。当年小丫头整天坐在梧桐树高处吹风的时候,他就在主院值守了。
高邑长递过怀疑的眼神。“何必急着在夜里过去。明早叫人把兔儿接过来行不行?”
阮朝汐坚持说,“就要今晚上,就要现在。”
高邑长摇摇头,无奈退让一步,“那我过去拿。你等着。”
他往南苑方向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跟随的脚步声。阮朝汐一步步地紧跟着。
高邑长急了。“你一个小娘子,夜里不好进南苑的。”
“我不进去。”阮朝汐固执地说,“我就站在南苑门外,看邑长进去拿兔儿。”
高邑长叹了口气,随她跟着。
庭院里响起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南苑里谁还醒着,开个门。十二娘的兔儿拿出来。”
一名钟氏家仆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灯笼放在门边,昏黄的灯火映出十步距离,钟少白抱着兔儿站在灯光映亮的边缘处。
他是钟氏这一辈排行最小的儿郎,从小被爷娘疼宠着长大,从未感受过禁锢的滋味。如今被困在南苑方寸之地,他其实并不如白日里在阮朝汐面前显露的那么毫无忧虑,满不在乎,其实连着几晚辗转不能好眠了。
他这几日人也清减了不少,少年人脸颊特有的圆润弧度都削弱了。
钟少白的手里正托着那只黑白毛色的小兔儿,兔儿眼睛瞪得滚圆,竖起粉色长耳,蹲在他手掌里动也不动。
“十二娘的兔儿在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