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纵心中惶惑暗惊,望着父亲,缓缓地从中信手抽出一根藤鞭,在手指间掠过,有些涩手,令人心颤。
双手奉了呈给父亲。
“跪下!”父亲边吩咐他,边给霍小玉递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云纵才跪稳,父亲夺过那藤鞭,轻轻抽在他背上一下骂:“跪好!”
云纵满心的屈辱又无从反抗,他身犯何罪?父亲一时兴起竟然要打他,还戏言就是为了试试新买来的家法是否锐利。
强压了怒火,云纵想,这也就是此时此地,他这做儿子的不得不给父亲留些脸面,不然他……
记得曾经也有过此种无端端受责的时候,那是他十二岁那年,养父请来一位隐居龙城乡野的博学鸿儒做西席。那老夫子谈吐不俗,举手投足都如世外仙人一般。却不想如此一位鸿儒也是个昏庸腐朽之士,考学生们文章,只云纵一人对答如流,心里正在窃喜,老夫子忽然命他伸出手来受责。云纵不解地反问“学生答出来先生的题目,为何反要受打?”,老夫子的回答气得他火冒三丈:“责你十戒尺,实属戒骄戒躁。满招损,谦受益,怕你日后恃才放旷,故此训诫一二。”
云纵当时怒火冲天,一把夺过那无端端打在他手心地戒尺扔出窗外,气哼哼转身就走。为此老夫子当场辞馆,任是谁来求告劝阻也是不行。养父那次动怒地斥责他,他却理直气壮噎堵得养父哑口无言,可恨的是一旁的生父杨焯廷就一直喊打喊杀,毕竟养父是心疼他的,没有深究,也没有为他再请西席,由了他后来去了朝鲜国从军。
如今,父亲又来这种无聊的把戏。
云纵松了衣带,跪伏在地,嘴里还要万分憋屈地说:“劳大人教训!”
父亲只用鞭梢撩起他的后襟,略拉下一截裤子,藤条抽在腰上,云纵咬牙挺过,只是心中地屈辱即将冲出,却咽了回去。
又是一鞭抽下,火辣辣地如灼烧了皮肤。
“还不知因何责你?”父亲问。
云纵咬牙,道了声:“儿子愚钝,求父亲明示。”
又是一鞭抽下,云纵周身一颤。
杨焯廷又沉声喝骂道:“说!因何打你?”
这时院里传来小夫人同人对话地声音:“老爷在房里同大少爷说话呢。”
云纵一慌,忙挤出几个字:“戒骄戒躁!”
鞭子在眼前晃,父亲喝了声:“但愿你发自心声。”
云纵跪在地上,面红耳赤,心里无限屈辱。
“你记好,你再大的本事,也是为人臣,为人子!打你不需要任何理由,吩咐你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这才是为人臣子地本分,不要想入非非,飘飘然被捧登天。少年登科大不幸,爹看你成名太早了,杀杀你这骄矜狂躁之气。若日后敢犯,不听君父教训,这些家法就是为你备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