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场绑架将白家人的计划全部打乱。
对于当年那场绑架案,白津寒刻意地将它埋藏在心底不愿细想。但是,那场案件对他甚至对白家人留下的阴影却始终存在。
譬如,他被歹徒关在山里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每天他只有一点野果和野肉充饥。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肉,随便一煮一烤就丢给他,半生不熟的肉,血丝都在里面,腥味十足。从那以后,他再也闻不得肉味。
譬如,白母陈娆因为儿子被绑架的事受刺激过大,精神恍惚,时常出现幻听幻觉,总觉得有人要伤害自己的儿子。时间长了没有好转,白父白舒杨只好将妻子送到了明仁的康复中心慢慢调养。
再譬如,白津寒被救出来后照常上学,围绕在身边却是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害怕的、恐惧的、小心翼翼的、探究打量的……
他什么也没做,却一夜之间从云端坠落。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变成了奇异可怖的怪人。
这起绑架案在当时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歹徒被绳之以法后,绑架细节也被新闻透了出来。他被逼吃野肉的事情逐渐被传成了“吃人肉”,加上妈妈的精神异常,他一下成了学校里的“卡西莫多”,人人避之不及。
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恶意来得直接坦率。纵然是“贵族学校”里的学生也不例外。因为不少家庭和白家有小圈子的交集,这些传闻反而多了些诡谲异闻的味道。那些耸人听闻的流言也因此显得“真实”了很多。
当时的白津寒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男生,对这些恶意远没有现在的接受能力。他抗争过,反对过,可是没用。
在学校,他要应付这些流言蜚语。
回到家,则要面对妈妈一次又一次的幻听幻觉。她会抱着自己哭,自责没有照顾过他;也会时不时就叫儿子的名字,确认他还在家。
他疲惫,孤立,压抑。
渐渐地,他学会了用沉默应对一切,对所有的恶意闭口不言。
就像关掉了和外界沟通的窗口,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感。
白父一方面忙着自己的事业,另一方面对妻子的病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关注白津寒的状况。
把妻子送去康复中心很久后的一段时间,白父才渐渐察觉出儿子的不对劲。
那时候,白津寒读高中。
他读的是初高中一体的私立学校,伴随他的校园冷暴力已有几年的时间了。
白舒杨并不知道白津寒在学校的状况,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儿子越发地沉默和孤僻。
他提出带儿子去看精神科医生,可是被白津寒狠狠拒绝了。
当年绑架案回来,他已经去看过一次,从此再也不想踏进精神科的大门。
白津寒隐隐有感觉,自己应该是患了抑郁症。
不过无所谓,看不看医生的,也就这样。世界上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有什么区别呢?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找一个地方自己去死了。反正早死晚死,人不得死吗?
也许冥冥中,上天也知道他的心思。在一次体检中,他被查出了良性脑瘤。
当得知检查结果的那一刻,白津寒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情。
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手术,对家人的规劝熟若无睹。
白舒杨对自己倔强的儿子毫无办法,他甚至想过对他进行强制手术。
但心理医生建议等一等,先换个环境试一试。
再后来,白舒杨小心翼翼地问他想要去江南的谈家还是国外。
对身边事无所谓的白津寒说了句“随便”便打发了父亲。
也许是出于地理位置的考量,白舒杨最终还是把人送来了谈家。
白广萍和谈页是医学院的同学。白家一直在医疗行业耕耘,而谈家则传承了学医救人的传统。这些年来,两家人一直陆陆续续地有来往。
前几年,明仁集团计划在江南这片建设明仁疗养院分院。白舒杨数次来这边考察,十分属意c市。
c市风景优美,经济发达,人民富庶,生活节奏缓慢,是个十分适宜休养生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