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也是曾去过此处的。所以在梦中依稀看到了阿翁于葡萄架下所作那幅画时,便于记忆中的某处重叠在了一起。否则她便是有天大能耐,也无法单凭一个梦,便凭空画出此景。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她所画之处的确是真实存在于这世间的,但阿翁当年画的究竟是不是此处?万一梦中所见只是她逃避挫败的假象呢?从醒来后的振奋,到一气呵成画出来,再到跑来寻严明——此时的衡玉冷静下来,反而有些摇摆了。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是赌,在没有更明确的方向之前,她也只能暂时将赌注押在这里!是以她道:“可先将此画临摹出来,加派人手尽快去各处询问打听。”严明郑重点头之际,只听一旁的印海笑着道:“与其去别处,不如先同我打听打听如何?”“此事非是你能拿来插科打诨的,容后再与你细说。”严明不欲理会他,当即就要将画纸卷起。印海伸手拦下他的动作:“啧,怎不信呢?此山名为青牛山,我再熟悉不过了。”“青牛山……”衡玉看向印海:“印副将当真能确定吗?”严明也猛地转头,正色看向他。“若说别处,那倒不敢保证,但此地可是我长大的地方,又岂会认错?这一桥一河,皆是我每日必经之地。”印海手指轻点那山间露出的塔尖:“而这便是我自幼修行之处,灵泉寺了。”“这是灵泉寺?!”严明大感惊诧。吉画师凭着记忆画出来的、却不知为何地的存在,竟就是印海从前修行之处!“吉画师若是幼时来过此地,那说不准也是去过寺中上香的。多年之前,我许是见过吉画师也未可知。”印海笑着感慨:“果然,因缘二字向来妙不可言。”衡玉显然顾不得去与他谈佛理,忙问道:“既如此,印副将可知这附近是否有宜居之处?”将她和严明的焦急看在眼里,印海心有猜测,未急着证实,只答道:“过了这座桥,便有两座村落,虽不算热闹繁华,但于不挑剔者而言,倒也勉强算个宜居之所。”衡玉匆匆点头,立即看向严明:“我此前所拟的白神医画像在何处?”严明深深看一眼印海:“等着,我这便取来!”“白神医?”印海眼神微闪,笑看着面前的少女,仍旧未急着多问。严明很快将画像取来。虽是同一个人的画像,衡玉却也画了不下十幅,身形面相虽有差异,然细观眉眼仍可辨出是同一人。严明早已将此装订成册,此时一张张翻给印海瞧:“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此人!”衡玉在旁道:“白神医是八年前离开的幽州,据裴……咳,据闻印副将乃六年前下山入世,或在青牛山附近见过也未可知——”“这些画像不就是你前些日子交给我,让我派人去寻的么?原来竟是吉画师所画。”印海边对严明说着,边摇头:“我此前也大致看罢了,并未觉得眼熟……”“画像与真人难免会有出入,你再仔细看看!”严明下军令般督促道。印海觉得自己被为难了,叹气道:“我又不是吉画师这般神人,纵当真偶然有过一面之缘,时隔这么多年,又哪里会有印象在?严军医能记得住数年前在某处与你擦肩之人是何模样吗?”“先别说话,你再看看!”严明恨不能将他的眼珠子抠下来帮他看。印海嘴上虽说个不停,眼睛倒也没离开过那些画像,此时眼见严明翻到最后一张,他忽然伸出了手去:“不对,且慢……”印海用手遮住了那画像之人的发髻,轻“嘶”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惊奇道:“这不是我那好吃懒做的师侄吗?”衡玉:“?”师——侄?!严明:“你确定?!……此人已年近七十了!”不靠谱的靠谱“七十了么?看起来倒要稍年轻个十来岁……”印海道:“佛门辈分,不论年纪高低,他当年是拜了我师兄为师,依照辈分,不正是我的师侄?”“……!”严明费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既是你师侄,找了这般久,你竟不知他便是白神医?!”“他自称姓朱,并不曾透露过自己会医术——”印海也难得震惊了一把,甚至不确定地问衡玉:“吉画师,会不会找错人了?”“应当不会有这般巧合。”衡玉分析道:“他既假死离开幽州,更换身份隐瞒姓名便在情理之中。且神医早已不愿行医,不肯透露倒也正常。比实际年纪看起来要年轻些,也极吻合,且还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