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青年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剑下斩落身后之人手臂,自己却也因此被逼至了悬崖边缘。崖边沙石松动,烈烈山风鼓起衣袍。剑光闪过,浓重的鲜血泼洒开来,将晨雾驱散。衡玉猛地自噩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汗水已湿透薄衫,披散着的青丝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耳边。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平复着还未能从噩梦中完全抽离的心绪。萧牧离京,已有三日了。他于此时出京,定有周详的谋划筹备。且三日都还未有什么消息传回,多半是平安无事,此时想来该是已经脱离了李蔚的爪牙所能触及之地……越往北,于他便越有利。想着这些,衡玉慢慢张开眼睛,得以恢复了平静。她静静坐着,脑海中细细捋着近日所得。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她与韶言试着去了李蔚居院查探情况,这几日也已将情况大致摸清——那里不见特殊防守,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因李蔚如今并不在府中居住,居院里除了每日晨早皆有女使仆妇洒扫,晚间留守着的只两名女使。但值得留意的是,每日早晚,皆有饭菜被暗中送往那座居院——这是韶言与阿瑞于厨房每日膳食份例中查出的线索。所以,眼下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李蔚居院中,的确有秘密拘禁之人。城门初开,便有快马将急报呈入宫中。急报分先后两则送入京中,其一先为西地军报——“安西节度使曾昕造反之兵马,如今正与突厥大军交战,双方兵力皆被牵制拖延!”朝堂之上顿时惊愕哗然。此前曾昕突然起兵造反,放弃西地防御,朝中官员曾请永阳长公主去信劝降,却是未果——可现下,对方的两万兵马,却与突厥大军打起来了?!之前定北侯杀突厥使臣伽阙,突厥因此而集兵,又逢曾昕造反,西地真正是内忧外患,情况堪为一团乱麻——朝中虽是使了西地各府兵召集兵力抵挡,但情形也并不乐观,各府或是借故拖延推辞,或如螳臂当车杯水车薪,面对造反的安西军与突厥蛮人,眼看便要无力招架。可偏偏如此局面下,谁也不敢擅作主张提议调动京师彍骑前去应战——焦头烂额之下,此时那安西叛军,却是与突厥对上了……说得白一些,这不正是狗咬狗吗?虽说也不懂这两方是怎么打上的,但此时双方兵力皆被牵制,于朝廷而言无疑是天大好事!得了此喘息时机,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调布兵力。想明了此中得失,多数官员皆是神色稍缓,暗松了一口气。自姜正辅等一行官员被拘押后,便顺理成章地开始于延英殿内听政的永阳长公主,闻得此讯,眼底几不可察地冷了两分。数日前,曾昕求援的密信便已送到了她手中……她本欲借曾昕之力搅乱西地,尽可能多地牵制各处兵力,以便她于乱中取权——可她如何也没想到,曾昕竟会被突厥大军所阻!这听来好似有些荒诞之事,背后却绝非偶然……想到此前萧牧提剑杀伽阙之事,永阳长公主于心底冷笑出声。她自是早就察觉到了此事有异,萧牧彼时既已怀疑上了萧夫人是她所杀,按说便无理由再杀伽阙“为母报仇”——此前她尚且不解其中用意,却不成想,原来是在此处等着她……萧牧早就怀疑甚至是知晓了曾昕是她的人,杀伽阙是假,将计就计借伽阙与突厥暗中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是真——突厥召集兵力,非是为了借伽阙之死趁火打劫,而是为了防曾昕起兵造反!早在萧夫人刚出事时,一切尚未真正浮出水面之际,萧牧便已经早早筹谋好了这一切。以外贼反制家贼——还真是兵行诡道,出人意料。永阳长公主眼中泄出一丝笑意,缓声叹道:“这还真是……天佑我大盛啊。”可惜这“天”,已经暗了——她举目看向殿外阴沉着、随时都要落雨的天色,眼底笑意更真切了几分。世有奇才陨落,便是老天都在惋惜呢。“报——!”很快,很快便可如愿“两日前,有人于阳白山中发现尸身打斗与痕迹,遂报于官府,后官府又于事发之处发现坠崖痕迹,遂命人前往搜寻……经查,死者之中,或有……有一人为营洲节度使定北侯萧牧——”那报信之人声音颤栗犹疑,却在殿中惊起了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