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突然就成了献媚之用?何止沦落至此……王副将听着自家夫人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再看着一桌饭菜,心情多少有点沉重了。再这么吃下去,他真的会怕将军承受不了……谁能想到,今晚这顿饭,将军虽不在场,却竟成最大受害者?王副将兀自凝重间,只见一只筷子夹了一只狮子头到他碗中。他一时还未能真正回神,脑中未有思索,下意识地夹起两口吞下。待嚼到最后,方才后知后觉地一愣,转头看向身边之人。她给他夹菜作甚?无事献殷勤——“光顾着发呆了,怎么,放下不下傻狗自个儿在驿馆里?”顾听南悄声问。王敬勇又嚼了两下,把最后一口咽下,懒得理会她。又听她小声交待道:“待会儿回去给它带些骨头,还有这鸭肉……”王敬勇忍无可忍地皱眉,压低声音道:“它现在只能喝奶!你怎么当——”一个“娘”字到了嘴边,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就说了,这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对人如此,对狗也是!还说什么去父留子,就凭她,养得好?王副将莫名愤懑,转过头去。顾听南看着他,不解问:“我怎么当……什么?话倒是说完啊。”“……你自己清楚。”王敬勇皱皱眉,咕哝了一句,夹了两块卤牛肉塞进嘴里,再不说话了。顾听南盯了他被肉塞得鼓囊囊,仍可见刚毅线条的侧脸片刻,不由笑了一声。好像有点儿人味了。她就说嘛,这世上没有小狗暖不热的,哪怕是块铁。“将军,夫人和吉画师他们回来了。”近随十一向萧牧禀道。盘腿坐在小几后处理公务的萧牧没有抬头,拿不甚在意的语气道:“知道了。”“那位韶言郎君也一同回来了?”守在外头的印海趁机跟了进来问。“是,之后此人和吉画师又单独在前院说了半刻钟的话。”十一答道。萧牧手腕一僵,笔尖顿住,一团墨洇染开。“单独说话啊……”印海重复了一句,理解地点头道:“重逢叙旧,也是应当的。”要他说,半刻钟甚至短了些。且选在前院说话,又可见一两分避嫌之意,无形中自有分寸。但这些么……自然是完全没必要说出来的。印海笑微微地看着小几后的人,感慨道:“青梅竹马,又得世人公认,也是当真叫人艳羡……”“世人公认?”萧牧仍旧没抬头,不以为意般道:“世人愚昧之言罢了,以讹传讹,实为荒诞。”印海依旧笑着:“可传言传得久了,说不准便成真了……”萧牧略有些不屑地扬眉:“她并无意,谈何成真。”印海了然。哦,合着之所以还坐得住,根儿是在这儿呢!这根儿他既知晓了,若是不给拔了,那说得过去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时无意,难道可保一世无意?”印海叹道:“正所谓烈女怕缠郎,这位韶言郎君如此体贴入微,又有一幅倾倒万千少女的好皮囊,更难能可贵的是一片真心持之以恒,谁又能说不可滴水穿石?”萧牧抬起眼看向他:“照此说来,裴家姑娘滴水穿石之日可待?”印海笑意微凝,却也很快恢复正常:“我乃空门之人,岂可相提并论?吉画师身在凡尘,留恋凡尘,自也难逃凡尘之定律——”甚好,都开始反过来刺他了,看来这根儿是至少拔起来一半了。印海正欲再言之际,只听叩门声响起。“将军——”“进来。”得了萧牧准允,王敬勇推门而入,行礼罢,语气复杂地道:“夫人请将军过去一趟。”“母亲可说有何事?”萧牧警惕地问。毕竟……特意将他喊过去骂一顿泄愤,也是极有可能的。王敬勇:“夫人去了厨房等将军。”萧牧不解地微一皱眉:“厨房?”定北侯府出行,不缺砍人的刀,母亲再气,却总不至于特意去厨房取?咱可不兴犯蠢“为何?”萧侯发出朴素的疑问。王敬勇有些不敢直视自家将军的双眸,微微转开视线道:“夫人暗中使人请了城中最好的白案师傅过来,教将军做面食——”“?”萧牧困惑了。这句话里每个字他都听过,但为何此时组在一起,他却半分也听不懂了?王敬勇大约也意识到这件事需要好好解释一下,是以又补充道:“……今日夫人暗中跟踪吉画师和韶言郎君,佯装在酒楼偶遇之后,共用了晚食。席间,夫人大肆吹嘘将军精通十八般面食,并同吉画师夸下海口,道是明早便能吃到将军亲手做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