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萧牧言简意赅。衡玉转头看向他:“直觉?”“他身上的杀意很重。”萧牧解释了一句:“这种杀意见得多了,便不难分辨了。”衡玉听得有些感慨。倒也是。想杀他的人一定很多,试图杀过他的也很多。战场上,却又不止是战场上。“好在侯爷小心,否则被那匕首哪怕擦破皮肉,也又要变回有毒的侯爷了。”“如此倒好,便不必再陪你们打牌了。”“真输怕了啊。”衡玉善解人意地道:“那明日我寻个借口,不再去伯母车内了?”“那真是感激不尽。”眼看马车就在眼前,衡玉忽然朝他走近一步。二人本就并肩而行,她忽然迈这一步,便快要挨到他。萧牧脚下一顿。只见她微微又朝他的方向倾了倾,压低声音问:“侯爷,你认得那刺客?”萧牧没想到她要问这个,拉回了心思,才微一点头。衡玉了然:“果然是私仇了?”“算也不算。”萧牧看向那被缚住押上马车的刺客,道:“或者说,算是位故人。”只是这位故人已经不认得“他”了。衡玉叹气:“又是个想杀萧牧的啊。”只是这位故人又是什么来路呢?衡玉未及再多问。这小小风波四处搜查之下,也耽误了半个时辰,赶路之事,不能再耽搁了。偏山路难行,又快不得,临出山之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时辰前方城门已闭,可需使人前去传侯爷之令让他们开城门?”王敬勇驱马来到萧牧车旁,询问道。“不必破此例扰民。”萧牧道:“让人就近扎营,应付一夜即可。”他与前方此城官员并无交集,让其如此破例,或会落人口实,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王敬勇应下,调转马头,立即去安排了此事。此处为城外五十里,已算不得偏僻,王敬勇选在了一座破庙附近扎营,士兵们手脚利索熟练,很快就将一切安置妥当了。“将军,让人去打探了,西边十里远的镇子上有一家客栈。”有近随来到萧牧身边禀道。萧牧便看向衡玉:“我让印海护送你和母亲,及顾掌柜前去歇息。”衡玉并未拒绝,只是看向那升起的篝火和支起的大锅,便问了句:“你们要做甚好吃的?”“军中粗饭罢了。”萧牧道:“比如,烤馕饼——”“烤馕饼啊,倒是许久没吃过了。”衡玉看着那座破庙,眼神忽然有些遥远。“怎么,想吃了?”身边之人问她。衡玉点头:“想。”“走吧。”萧牧抬脚,朝火堆处走去。衡玉便笑着跟上。军中没有那么多繁重的机会,见萧牧来到火堆前坐下,士兵们也并不拘束,行礼罢便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侯爷要亲自给我烤啊。”看着萧牧将馕饼串起,衡玉也在蒲团上坐下。“本侯想烤火,顺便帮你烤了。”衡玉笑了,不多说什么,只将双手也凑上去烤着。萧牧身披玄色披风,屈着一只膝坐在那里,手上不时翻转着,火光映照下,显得神态极认真。有士兵热了酒,烈烈酒香与火光的暖意相融,驱散了初春的寒。“将军,附近镇子上有百姓知道您行经此处,送了三只羊过来。”一名副尉走了过来通传。衡玉闻言看向萧牧。他此番入京自然不是什么秘密,但寻常百姓若想要得知他具体的行程,必然是特意留意打听过的。“侯爷这尊大佛,倒是走到哪儿,都有人上供啊。”衡玉烤着火,随口感慨道。萧牧并未抬头,只道:“让他们带回去吧,便说本侯心领了。”此等事行军时也并不少见,但他军中一向有着不可收取百姓财物的军规在。那副尉应了声“是”,正要转身时犹豫了一下,又道:“将军,那几只羊都已经宰杀好了,好几百斤的羊肉,是那夫妻二人徒步背过来的……夜路难行,可需派人帮忙送回去吗?”竟是都宰杀好了?这不单是考虑周到,更是生怕他们不收吧?衡玉再看向萧牧。余光内见她频频看过来,萧牧思忖了一瞬,对那副尉说道:“既如此便留下吧,让严军医查验一番,若无异样,便分下去——按市价给些银子,让他们务必收下。”副尉应下。“等等——”衡玉摘下腰间钱袋,抬手朝那副尉抛了过去,笑着道:“一路承蒙照料,今晚便由我来请诸位吃顿肉。”副尉下意识地抬手接住,而后拿请示的眼神看向萧牧。“拿着吧。”萧牧继续烤馕饼:“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