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们时而扬起手中长绸,时而踏着乐声如彩蝶般旋转,叫人看得眼花缭乱。“瞧我们家景时,坐在那里像块儿木头似的!”萧夫人瞅了一眼正襟而坐的萧牧,与衡玉叹道:“木是木了些,但若是带回家做郎君,倒是妥帖安心的……”衡玉赞成点头:“侯爷确是居家必备之首选了。”纵然是块儿木头,也是块儿有趣而不自知的木头来着。“是吧!”萧夫人笑得眼角舒展开,夹了一粒蜜枣到衡玉面前的碟子里。而此时,忽有舞姬的惊呼声响起。总算演到正经情节了?衡玉忙抬头,好奇地看过去。四下乐声一止,那为首的舞姬已在萧牧桌前惊惶地跪下:“侯爷恕罪!侯爷恕罪!”这是怎么了?离得近的宾客方才看得十分清楚,是这舞姬跳舞时,手中的绸带飞出去时不慎扫到了萧侯几案上的酒盏,打湿了那位的衣袍——此事说大固然不大,可这位的身份在此,若当真发作了,倒也不好收场……“混账!竟如此不长眼睛吗!”裴定惊惶地起身,训斥了那舞姬一句,便赶忙来到了萧牧案前赔不是。“还请侯爷息怒,下官这便叫人发落了这不长眼睛、冲撞到了侯爷的晦气东西!来人——”“慢着。”萧牧淡然道:“不宜为此区区小事败了裴刺史和诸位的雅兴。”管家在旁瞪向那舞姬:“还不快谢过侯爷大量!”“多谢侯爷……多谢侯爷宽恕!”舞姬声音颤栗着叩头。“行了,都快些退下吧……”裴定连连摆手。那些舞姬很快便垂首退了出去。“下官带侯爷去客房更衣!”裴定弓着腰道。“裴刺史身为主家岂便抛下众宾客离场,如此小事,便不劳裴刺史陪同了。”萧牧站起身来,声音平淡地道。“这……”裴定再三赔着笑:“下官多谢侯爷雅量……管家,快带侯爷前去更衣。”“是,侯爷请随小人来。”萧牧离席之际,视线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衡玉的方向。恍惚与他对视间,衡玉眨了眨眼。人家是请君入瓮,他这是君自请入瓮啊。现场等,挺急的因萧牧态度平静,未见发怒迹象,厅内的紧绷之感顿减。又随着裴定一句“下人办事不力,惊扰了诸位,裴某在此敬各位一杯以赔不是了”,四下便很快恢复了热闹。“伯母,我想出去透一透气。”衡玉与萧夫人说道。萧夫人闻言深深看了少女一眼,笑着点头道:“去吧去吧……不着急回来。”于是,衡玉在翠槐的陪同下离席而去。出了宴客厅,衡玉望着笼罩在夜色中的刺史府,只觉这偌大的刺史府外在的威严之下,于细节处却显布局精巧雅致,仍可见几分士族清贵气在。而一般如此布局的院落,客院的方向必然是在——衡玉往东面看去。裴府管家态度恭谨地将萧牧带到了客房内:“侯爷请稍坐歇息片刻,小人这便使人去取衣物来……”萧牧颔首,站在屏风旁,似乎并无坐下的打算。管家也不敢多言,行礼退了出去。萧牧身侧的近随戒备地压低了声音:“侯爷,他们……”“静观其变。”萧牧看着布置清雅的客房,道:“你暂且去外面守着。”“可侯爷……”近随有些不大放心。侯爷的身体并非真的“痊愈”,若有突发状况——“本侯自有分寸。”近随唯有应“是”,退了出去。不多时,即有叩门声响起,萧牧道了声“进”,客房的门遂被推开了来。“婢子参见侯爷。”一名系着披风的女使走近行礼,声音透着浑然天成的娇软,手中捧着的朱漆托盘上是崭新的男子衣袍,叠得却不甚整齐——这显然并非疏漏,而是进来之前曾被近随检查过。那女使行罢礼抬起头之际,露出一张白皙娇美的面孔。她将托盘放在桌上,走到萧牧身前,半低着头,伸出柔弱无骨般的双手,就要抚上萧牧的胸膛,边轻声道:“婢子伺候侯爷更衣。”然而那涂着蔻丹的纤纤十指还未来得及碰到对方,便被对方隔着衣袖攥住了一只手腕。女使一惊,忙抬头看向面前之人。这也是她进了客房之后,第一次敢正眼看向那人。而此时只一眼,便觉呼吸大窒。“?”向来自诩绝色的女使微微瞪大眼睛,眼底现出一丝怀疑人生之色。——试问该如何色诱一个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现场等,挺急的!“侯……侯爷,您弄疼婢子了……”女使不知是出于羞惭还是其它,一时间红了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