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使互看一眼——姑娘这是因印副将的冷漠态度,而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吗?“姑娘……”女使刚要开口安慰,就听对镜少女接着感慨道:“只怪我家世太好,又如此诚实心善貌美,若我是他,怕也要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人对遥不可及的美好事物总会心生退缩,我需直白表明心意,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才能叫他早日有足够勇气正视内心啊。”“……”两名女使沉默下来。万万不该低估姑娘的自信的。“我得好好想想,下回要在哪里堵他才好……”裴无双将镜子收起,认认真真苦思冥想起来。时有冷风起,侍女赶忙将窗子合上。衡玉此时坐在书房内,亦是门窗紧闭。她将一篇写满人名与诸人关连,复又因不符合诸般条件、而否定着划去的纸张,随手团起,掷到了火盆中。至此,她面前只剩下了一篇大盛宗室官员的关系谱——而此一篇,写在最首端的,乃是京中姜姓人家。她将这一页纸张随手混在一沓画纸中,拿镇纸压好,对房内的程平讲道:“接下来还需平叔多加留意营洲城内外,是否会有他们活动的踪迹——”初初得知此事时,她连笔都有些握不稳,当晚甚至在想,是否要借程平将那些人引出来——然冷静下来之后,到底是否决了这个想法。近两日,从程平的表述中可知,这些人或比她想象中更要手段狠辣。至于上次她敢冒险与晏锦一同引蛇出洞,是因漫无目的之下,全然没有方向,想要有所突破。且彼时是奚族那些人先盯上了她,她避无可避之下,主动出手反而更占先机——而当下的局面不一样了。她如今至少可以大致确定了,她的仇人,究竟隐藏在怎样的一群人当中。而这些人此番来北地的目的尚且不明,她若主动打草惊蛇,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可控的险境当中,平白丢掉当下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丝主动权。当下如行于薄冰之上,务必要步步谨慎。于是,她叮嘱程平:“平叔若有发现,切忌打草惊蛇,且先静观其变。”“不必你说,我也不可能主动招惹他们,我怕死得很。”程平看她一眼,那眼神再明确不过——否则也不会受你胁迫任你摆布了。偏对方丝毫没有羞愧之心,反而笑着点头:“我也怕死,所以咱们才是同路人。”谁跟她同路!他是被强行拽到她这条路上来的!“没其它事我先走了。”程平没好气地道。“平叔慢走。”衡玉半点不介意对方的态度,她可不是那种占了别人便宜还要让别人强行陪笑的无良之人。小姑娘和气的模样让程平仿佛一拳砸在棉花里,只得压着不满出了书房。他离开客院,出了侯府角门之际,恰遇到于府门前下马的萧牧一行人。程平无声行礼。“平叔?”蒙大柱很是意外:“我还以为您已经离开营洲城了。”呵!程平在心中重重冷笑一声——他倒是想离开。“走不了了。”“啊?”蒙大柱不解。“卖身了。”“啊?!”蒙大柱愈发惊异,然而不及他再问,一贯寡言的程平已经朝萧牧拱手作礼后离开。蒙大柱抬头看了眼威严的大门——平叔难道是卖身给侯府了吗?遂向迎上来的门房问了一句。门房遂将所知实情言明。所以……平叔竟卖身给了吉画师!蒙大柱一头雾水。萧牧听在耳中,未有多言,只边走边对蒙大柱道:“自去忙吧,有消息会告知你。”“是!”一提此事,少年就忍不住露出笑意:“那属下就静候将军捷讯……”萧牧淡淡“嗯”了一声,让少年愈发信心十足,连告退时的背影都满含希望。殊不知,他家将军平静的外表下压力山大。神仙相邀萧牧自认,他并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吉衡玉——确切来说,一贯还算运筹帷幄的他,一旦沾上吉衡玉三字,便基本告别了所谓‘把握’二字。但身为主帅,肩负下属的终身幸福大事,他不能将这份信心不足表露出来。于是,萧侯来至外书房,在房中踱了两三步,便道:“请吉画师前来一叙。”印海微微一惊:“将军打算就如此相请?”萧牧斟酌了一下:“……那本候去见她?”“使不得使不得,若将军亲自寻上门去,岂非与威胁无异?”萧牧想了想,确实。且……吉衡玉也非是会因威胁而妥协之人。因此,横竖不可行。萧牧难得拿询问的眼神看向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