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苦涩,阿妧悄悄的望了一眼神色专注的赵峋,想悄悄赖掉。她本没什么大碍,只是着凉了,她喝了两碗红糖姜水,应该不会发热。谁知她才抬眼,赵峋像是感应到一般,也停下了笔,望向她这边。阿妧立刻移开了眼神,装作往别处看不经意扫到了他,更显得有几分做贼心虚。“快把药拿来。”阿妧低声对朱蕊道。正在朱蕊奇怪主子怎么喝药如此积极时,只见皇上放下了笔,从书案前起身,往这边走了过来。“皇上,您累了罢?”阿妧喉咙还未完全恢复,说话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妾身让人备了些养胃的蜂蜜水,您尝尝?”“熙贵仪有心了。”赵峋随口应了一声。只是还没等阿妧松口气,他从朱蕊手中拿过甜白瓷的药碗,淡淡的问道:“需要朕喂你吗?”朱蕊和青兰两人抿嘴笑了起来,阿妧俏脸飞红,若喝药都要让人也太矫情了。她摇了摇头,乖乖的道:“妾身自己喝。”说完,她先要了块冰糖含在口中,才一口一口的将药全都咽了下去,那模样仿佛像要了她的命似的。连那样的疼都能忍,偏生就吃不了苦。赵峋微微蹙着眉,本想说两句,可看到她泛着水光的双眸,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唯有在吃药方面,她才格外娇气。听到赵峋许久不出声,阿妧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不肯好好吃药,大概他觉得自己是过于矫情了罢。忽然她见到自己眼前被递过一碟子软糖,她愕然的睁大眼睛。“只准吃一块,连珠珠都知道,夜里吃糖多了要坏牙齿。”赵峋望着她,神色中透着些无奈。“你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对罢?”阿妧红着脸,果真只拿了一块软糖。皇上为何会这样做?阿妧感觉自己心中蓦地乱了些,往常赵峋赏了无数珍奇异宝,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收起来,看着你们主子,不许她多吃。”赵峋将糖交给了朱蕊,吩咐道:“朕要过问数量。”说完,赵峋倒像是没事人一般,仍旧回去批折子,阿妧整张脸都红透了,几乎要散出热气来。她忙翻过身自己朝着帐子里面,不肯回头。茉香等人面上都露出笑容,心里替自家主子高兴。皇上治理天下,心中本该都是江山社稷,可主子的这点小事,都被皇上记在心上。药中有安神的成分,阿妧很快倦得睁不开眼。当茉香准备替阿妧盖好被子时,忽然低低的惊呼一声道:“主子,您发烧了!”阿妧确实感觉有几分昏沉,她低低的道:“已经喝过药了,等会儿就能好,别惊动皇上……”她还没说完,只感觉有张宽大微凉的手掌覆在她额上。“请李太医来,说熙贵仪发热了。”赵峋虽是知道阿妧夜里会发热才特意留下,此时还是有些担心。阿妧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耳边的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有人替她擦身更衣,还有人拿了冷水帕子搭在她的额头上,她的手腕被放在脉枕上——她知道自己在别人摆布,却动弹不得。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上的热度终于散了些,不再头昏脑涨的难受。阿妧睁开眼,发现赵峋正坐在自己身边目光专注的望着她,眼底隐隐有了红血丝。“皇上,什么时辰了?”阿妧咳嗽了一声,赵峋将她扶起来,结果朱蕊手中的温水送到她唇边。待她喝完水,赵峋才道:“丑时一刻。”阿妧伏在他怀中,小声道:“皇上,妾身又惹您生气了?”“早就开始低烧,怎么不告诉朕?”赵峋见阿妧睁开眼,面色不虞。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臂,似乎怕他生气,小心翼翼的偎在他身边,低声道:“妾身想着,既是太医说了会发热,这是正常反应,妾身能挨过去的。”这些日子来,她习惯了隐忍。忍着毒发之痛,忍着被宫妃刁难,忍着冯太后的威胁,甚至还要忍受他偶尔的冷遇——除了那次得知香囊有问题的伤心外,她从没向他抱怨过什么。赵峋终是没掰开她的手,语调波澜不惊的道:“以后难受了及时说。”“妾身记下了。”阿妧答应得极快,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道:“皇上,您明日还有早朝,早些歇着罢。今夜只能委屈您将就大公主住的屋子,妾身让朱蕊去收拾——”赵峋拦住了她的动作,“不必了。”已经这么晚了,难道皇上还要回福宁殿不成?在阿妧惊讶的目光中,赵峋淡淡的道:“朕就在这儿。”等她回过神时,皇上已经躺在了她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