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李悦桐端着温凉的银耳汤走了进来。
“殿下,喝点糖水,祛暑。”李悦桐站在离沈无非书桌两臂远处轻声细语道,“忙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
沈无非抬头看她一眼,笑意温柔,“无妨,放小桌子上吧。”
“哎。”
李悦桐温和应下,又转身往另一侧的桌子走去。
东宫所有人包括李悦桐在内都有一个共识——
未经沈无非允许,谁也不得靠近沈无非的书桌。
这件事沈无非并未直白地要求李悦桐,而是李悦桐大婚那三天耳濡目染下记住的规矩。
如此耳濡目染的东西很多,李悦桐有些力不从心。
但她不小心违反时,沈无非也不会责怪她,反倒是东宫下人们会小心翼翼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念叨。
久而久之,李悦桐从厌烦,到疲惫,再到习以为常。
虽然东宫规矩多气氛沉,但好在夫君向善,并不曾亏待于她。
看着沈无非慢步走过来,李悦桐有条不紊地拿起放在汤碗左侧的汤勺舀起一点银耳汤,放入嘴中抿了抿。
一口下喉,她笑着望向沈无非:“温度正正好。”
沈无非也笑了笑,坐下,接过李悦桐递来的另一支汤勺,安静地享用。
李悦桐垂眸望向他,开口轻声说:“二弟媳今日派人往静思堂送了份点心。”
“嗯。”
沈无非睫毛微微动了下。
他喝了一口后,将碗放回到桌子上,边舀动银耳汤边道:“你若得空可去晋王府看一看,多关照一下二弟媳。”
李悦桐想了想,疑惑道:“父皇才因二弟媳过度把持晋王府事宜而发了脾气,现在二弟在静思堂思过,晋王府还是只能二弟媳操劳,不是有违父皇原意吗?”
沈无非一笑:“两相其害择其轻,父皇是怕极了二皇弟那胡说八道的毛病。”
胡说八道?
想起晋王惹得皇帝大怒的那句话,李悦桐眉头跳了跳,忍不住道:“三皇弟回宫后,父皇好似一心只有开云轩,不少大臣都对三皇弟有怨言了。”
闻言,沈无非周身温和的气势淡了淡。
李悦桐连忙住嘴,没敢再说。
片刻后,沈无非摇摇头,开口道:“说实话,本宫也不懂父皇的意思。无霁是千娇万宠长大,安妃娘娘去得早,若说父皇将对安妃的怜爱灌注到无霁身上,倒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
李悦桐下意识在心中接了这个词。
沈无非舀动着银耳汤,声音没有波澜,“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父皇于无霁之溺爱,本宫却是看不透。”
李悦桐知他意思,猜测道:“若是……因着南皇?父皇想宠无霁,但顾忌南皇势大,所以不能宠着无霁能文能武?”
“人总有老去的一天。”沈无非抬头看李悦桐,“父皇百年之后,无霁又当如何?”
百年之后这四个字,吓得李悦桐连忙看一眼门外下人,谨慎道:“殿下,父皇自当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