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险邪奸贿,也说得出来。至于谢迁,他的儿子没有状元之才,却有状元之名,一段时间一来本就给他招了一些麻烦了,如今有人旧事重提也是没办法。
而朱厚照坐在龙椅上对此一言不发,只是更加确信他果然不喜欢这种没有实质利益的权位之争,但是他作为皇帝也拦不住。
因为这背后其实是人性。他无法命令臣子们心中不许有想要当上阁老的欲望。
当然,他的职责不是研究人性。
他是通过一次留中确认了这件事,即确实有人惦记上了阁老之位。
皇帝像身边的刘瑾嘱咐,“退朝以后,让两位阁老不要走。”
“是,陛下。”
因为没什么事,早朝退得极快,吃个晚一点的早膳都没问题的那种。
皇帝身穿明黄龙袍,缓缓在前边儿走,身后则跟着两个老头儿。边上是一些盆盆罐罐,里面种着花儿,这是一处殿前的小广场,通过这里可以去向后花园。
“朝里的事情你们两个都看得到。有什么可说的么?”
李东阳拱手说:“微臣向陛下请罪。有人弹劾,说明我二人尚有不可取之处,平日里多有疏漏,愧对陛下厚恩。”
“真这么想嘛?”阳光下,朱厚照侧身问道。
“千真万确。”
“臣也一样。”
皇帝微微抬头,表情里有看不出的情绪,他要平息这件事。
而平息这件事的一个办法,就是纳谏,从此以后给这两人加担子。可朱厚照不愿意用这种办法。因为他是皇帝,他不能让‘幕后之人’决定他的行动,不管究竟有没有幕后之人。
帝王的行为,任何人不要想决定,甚至引导他也不能接受。
“从弘治十二年开始,朝廷每年都会抽检一些地方的粮仓。前两日的雪,你们都看到了吧。”
李东阳点头,“看到了,臣正欲上奏陛下。”
“看来咱们君臣想一起去了。”朱厚照双手抱胸,挑着眉说:“今年的巡视组,朕想让两位阁老领衔,出京、到地方,你们亲自去瞧。”
李东阳和谢迁一愣,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丝惊诧。
朱厚照却自顾自的说:“时间上可以稍微放宽裕些,主要是要看得仔细,尤其注意不要被下面的那些胥吏给蒙骗。三月,阳春之时下大雪……这个时候若是手头无粮,朕这心中可就真的没底了。如果真有悲剧发生,你说咱们君臣天天说什么君贤臣名,这又怎么好意思啊?”
“陛下圣德爱民之心,古今少见矣!”李东阳带着敬佩,并坚决接受这道圣意,道:“臣及于乔二人,必定秉公办事、绝不藏私,一定完成此次抽检巡视!”
与此同时,李东阳和谢迁想到,这就是皇帝的办法。
在一确定朝堂上会有风波的时候,就马上把这两个人派出京师!任你此处旋涡再大,反正人家人不在!
而且这个差事派得不轻不重,很难看出来皇帝到底什么心思。要说重吧,堂堂阁老去干一个巡按御史的活儿,实在有些掉份儿。可要说轻,当今天子重视百姓、重视地方政务,可以派阁老去西北、派帝师去东南,现在再派阁老来巡视粮仓,这有什么不妥?
即便有。
前两天一场大雪也可以让其消弭于无形!
也就是说老天爷无形的降雪都给算了进去。
李东阳和谢迁都一时感叹,皇帝陛下不愧是平衡朝堂的行家里手,这手腕滑溜的,即便这样也抓不住破绽。
而对于朱厚照来说,他不是动作华丽的野球运动员,他是要追求实效的。这个时候派他们去做这件事是最稳妥的。
一来,他们本身就有清流之名。
二来,莫名其妙给人放了一枪,心中正是起警觉的时候,所以千不敢万不敢在这个时候‘搞突破’,做些收受贿赂这些事。